再次潛入體育館下方的資料中心。
一股陳舊木頭和被暴曬過的油漆味道撲鼻而來。
原先那些資料儲存器械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沒有籃筐的籃球架、頂層皮面破損的跳箱、油漆剝落的橄欖球和冰球頭盔這巨大的地下室已經變成了各種廢棄體育用具的堆放場所，東亞人搞環境改造效率就是高，彷彿連氣味都做舊了一遍。
在下水道里逛了5分鐘，一無所獲的淺間爬到體育館的樓頂，頂著大太陽，眺望著整個kkis校園。
腳下的室內體育館，最高只有24米不到，視野不算開闊，有不少方向都被校園建築群和高聳茂密的大型喬木遮擋。
視野東北方向是kkis校園的中央區域。
長方形廣場邊，分別座落著六棟建築——
彷彿哈佛大學“口字型”合圍庭園佈局的喬治亞風教學樓；
神似普林斯頓大學中世紀學院風格建築的，各自頂著一座哥特式迷你鐘樓的行政樓和辦公樓；
參考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巴特勒圖書館設計的學生會大樓；帶著哈佛大學研究中心影子的包豪斯風格建築——綜合樓；
還有類似耶魯大學美術館這種現代玻璃盒子一樣的圖書館。
從設計上就能看出九條家對於常春藤盟校的熱衷。
六棟風格各異的建築，在視覺上並沒有相互衝突。設計師用昂貴的石材統一了這片基因駁雜的建築群的顏色質感，同時以折衷風格的迴廊以及排列整齊的樹陣，將各建築連線起來形成一個整體。
在太陽的照射下，教學樓和辦公樓建築在地面上所投射的深深暗影裡，那些徒作裝飾的少數哥特式尖頂，彷彿陰影國度異獸的爪牙，顯得有些尖銳刺眼。
還是綜合樓、圖書館這些現代極簡建築，更符合淺間的審美。
繼續往東邊望，辰巳的水上運動中心前，kkis的四棟60至100米不等的宿舍樓矗立在那裡。
留學生宿舍8層到6層在窗戶處做了一個玻璃滑梯通道，宿舍頂部有一圈萬國旗裝飾板，裝飾板下方的牆面上有一個巨大的悲傷蛙塗鴉——人中長鬍子的悲傷蛙穿著極為性感的白色t恤和紅色緊身短褲，旁邊寫著[feels good man]。
這個亞文化meme塗鴉裡，藏著一種[懂的人懂，不懂的人會感到不舒服]的直觀的歧視。
淺間打定主意，在逛完校長室、教務處辦公室、財務處辦公室、法務處辦公室、發展處辦公室（校友事務與籌款）、監控室、檔案室這些關鍵調查點後，也去留學生們的宿舍裡轉轉。
作為老師，給學生查一查寢不是很合理嗎？
違規物品自然是該沒收的沒收，該銷燬的銷燬。
淺間的視野西側，橄欖球場（也是足球場/田徑場）、室內體育館（淺間站立之處）、棒球場、游泳館，從南到北依次排開。再靠北一些的高爾夫球場、馬場、二號體育館（冰球場），則被完全遮擋住。
今天的橄欖球場上沒什麼人。而棒球場上，則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從他們的著裝和站姿上就能品出一絲嚴肅的味道。
視線斜上方，一臺無人機懸停在棒球場百米上空，四旋翼槳葉正不停發出嗡嗡嗡的噪聲。
淺間眯著眼，隔著100多米的距離，觀察著球場上的目標們。
棒球場本壘左方支起了一道天幕帳篷，裡面零零散散坐著十幾位圍觀群眾。
[f.a.b]兄弟會會長，弗朗西斯·青崎正是其中之一。
他被幾位衣衫輕薄的女孩包圍著，一手玩弄著珠子，一手打著電話——日語和英語交雜著，說話含含糊糊的，只有髒話算得上吐字清晰，能讓遠處的淺間聽個明白。
[k.i.d]兄弟會會長山縣有明，則穿著棒球服站在場上，和大塊頭門倉將典、小眼睛門脅智尋這兩位高階組長商量著戰術。被淺間選中的三重秋，也赫然在[k.i.d]的隊伍裡。倒是那個前幾天試圖收服三重秋的坊門信龍，沒見到他的人影。
山縣有明對面站著的一排人，有幾個淺間也有印象——是上週四被瀧島送進局子的倒黴蛋。他們和上週來一年9班和龍造寺發生衝突的人站在一起，因此，他們屬於[f.a.b]的身份也就不用懷疑了。
眼下，[k.i.d]和[f.a.b]兩個兄弟會承包了棒球場。
裁判是教務處主任和三位外籍教師，他們不時低頭看錶的動作，正表明著這場比賽馬上就要開始。
開場時間，比三重秋的情報提前了一個小時。
[k.i.d]和[f.a.b]兩個兄弟會，今天這番陣仗，為的是棒球社的所有權。
kkis體育社團的最大特點就是，當所有權歸屬於某個兄弟會時，其他兄弟會的人將無權加入這個社團。相應的，社團的經費、訓練場地也都將和其他兄弟會無關。
每年6月kkis的運動會，基本可以看作是爭奪體育社團歸屬權的一場戰爭，聽說至今仍有幾個學生因為在校運動會受傷，沒有順利返校。
在校運動會這個時間點外，想要拿下體育社團的所有權，就只能靠輪值學生會的特殊比賽申請——幾個兄弟會為某個社團歸屬展開競賽，贏家將從下個月開始，擁有該社團的一切權益。
一般而言，運動社團的經費不算低，每個月最少1000萬。這得益於kkis龐大的捐贈基金規模。
可以確定的是，天文數字的捐贈基金，一定是kkis洗錢、變相利益輸送的關鍵一環。
大興土木的錢、頻繁聘請名流前來講學的錢、贊助教師科研專案的錢、五花八門的遊學經費kkis花錢大手大腳的地方，全都有洗錢的味道。
再加上九條系人脈在銀行端、稅務審計端的能量，讓kkis成為富人政客們的洗錢池，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因此，
財務辦公室和發展辦公室，是今天必須要去的地方。
坐在體育館棚頂上的淺間，決定看一會兒三重秋的棒球表演，再去搜集證據。
[k.i.d]和[f.a.b]最近的摩擦不斷，只是因為最上面的人沒有指示，下面才比較剋制，此刻兩位會長都親自出面，兩個兄弟會之間的矛盾也隨之公開。
也許算是自己在論壇裡挑撥離間引發的蝴蝶效應？昨天的那位洛里斯·皮特也在遮陽天幕裡，或許和法國男孩以及弗朗西斯·青崎都保持一定距離的幾撮人，是其他兄弟會派來的觀察員。
淺間不確定是不是。
因為他對於四個學生會的權力組織架構的瞭解，多半來自於kkis的公開資訊——每個月的學生會輪值成員名單。
但[a.a.a]的名單一般只有外包單位名稱，而[烏羽會]的名單全是網名，這兩個兄弟會處理各項事務基本都線上上，顯得頗為神秘，淺間也搞不清楚他們的權力架構。
已經關閉4天的學校論壇，倒是有關於這方面的歷史帖。只是上面的內容可信度不高，在和美國甜心正式碰面之前，淺間甚至有些相信，帖子裡宣揚的觀點——[k.i.d]的實際控制權，在金安娜手上。
棒球場上，
三重秋戴著手套，站在外場，看位置應該是右外野手。
他沒帶手套的右手叉著腰，等待著站在投手丘的投手山縣有明發球。
棒球場旁邊的網球場，正舉行著一場觀眾了了的比賽。
副會長安娜·金·斯科特，穿著網球服，旋身嬌喝著，將同為副會長的夏川穗穗的反手對角球擊回。
淺間搞不懂為什麼這幾位不去當啦啦隊，反而在旁邊自己玩起來。
兩位女孩的網球水平不相伯仲，喜歡拉扯角度，但球速、力道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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