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沉聲道，“如果病毒稍有偏差……”他沒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就在這時，飛船內部通訊系統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短促的雜音，像是金屬被強行撕裂又瞬間停止。
艦橋的主光源也為之閃爍了一下。
“怎麼回事？”張磊立刻轉向操作檯。
“不明來源的干擾脈衝，強度微弱，來源……似乎是貨艙區域。”導航員迅速定位，“生命維持系統和引擎核心讀數正常。”
“貨艙？”李錚警覺起來，“艾莉婭，我們這次任務帶回了什麼有風險的樣本嗎？”
艾莉婭調出清單：“主要是岩石樣本和深層空間塵埃收集器。唯一比較特殊的是在udf-7243透鏡焦點附近捕獲的一塊未知合金碎片，代號‘奧米茄’，已經按照高危樣本程式封存在貨艙的生物隔離區，初步掃描顯示惰性輻射，無有機反應——理論上不應該有任何能量活動。”
“理論上？”
李錚重複了一句，火星事件的陰影讓他對“理論”二字格外敏感，“安全組，報告貨艙情況。”
“安全組收到。正在前往生物隔離區……”通訊器裡傳來安全主管粗獷的聲音，伴隨著金屬靴踏在甲板上的迴響。
幾秒後，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失真：“隔離區……壓力……壓力讀數異常波動！門禁……滋滋……系統……邏輯……錯誤……”
接著，通訊徹底中斷，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沙沙噪音。
艦橋瞬間陷入死寂，只有儀器發出的微弱低鳴。
一種冰冷的寒意順著李錚的脊椎爬升。
火星事件中，奈米生命體對電磁訊號和資訊網路的恐怖侵蝕能力，他可是在簡報裡看得清清楚楚。
“啟動艦內應急協議alpha！封鎖貨艙區域所有通道！”李錚厲聲下達命令，“艾莉婭，想辦法恢復貨艙感測器！張磊，嘗試聯絡安全組！”
“感測器資料……亂了！”
艾莉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眼前的螢幕資料流瘋狂跳動，時而清晰時而扭曲成無法辨認的符號，“溫度、壓力、輻射……所有讀數都在不規則震盪，物理法則在區域性區域似乎……失效了？這不科學！”
“船長！無法建立任何聯絡！貨艙區域的所有通訊節點都離線了！”
張磊臉色發白。
“生命探測呢？”李錚追問。
“無效！干擾太強！或者……或者裡面根本沒有生命訊號了……”張磊的聲音低了下去。
恐懼開始在艦橋瀰漫。
火星事件中的奈米怪物能夠模擬環境、欺騙系統、玩弄感知……難道它們有殘餘躲過了清剿？難道這塊來自深空邊緣的“奧米茄”碎片……是另一種形態的它們？
或者更糟的……某種被它們吸引來的東西？
突然，船體深處傳來一聲沉悶、巨大的撞擊聲——“咚！”
彷彿有什麼極其沉重的東西狠狠砸在了內層裝甲上。
緊接著整艘船開始輕微但持續的震動，伴隨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像是巨獸在啃噬船骨。
“結構應力警報！b7區，靠近貨艙通道的外層船殼出現不明形變！正在加劇！”
導航員的聲音充滿了驚恐。
“視覺！給我b7區的內部監控畫面！”李錚吼道。
主螢幕上，原本顯示外部星空的畫面切換。
雪花點閃爍了幾秒，然後穩定下來。鏡頭對準了通往貨艙的主通道。
通道內應急的紅燈在閃爍，但光線似乎被某種粘稠的黑暗吸收了，視野邊緣模糊不清。
通道空無一人——安全組失蹤了。
但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通道冰冷的金屬牆壁上，開始滲出深紅色的、粘稠的液體。
它們並非簡單的流淌，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蠕動、彙集，迅速在牆壁上勾勒出一個巨大、扭曲、難以名狀的圖案。
那圖案似乎在不斷變化，但又隱約透出一種褻瀆的、非人的符號感，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儘管隔著螢幕。
“老天啊……”
一名年輕的船員忍不住低呼。
更可怕的是，牆壁本身彷彿變成了某種生物的內臟壁膜，開始有規律地搏動起來。
隨著搏動，牆壁上那些由“血液”構成的褻瀆圖案也開始明暗閃爍，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船體深處傳來更深沉的、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脈動——“咚……咚……咚……”
它像是在呼吸！
整艘“后土號”，這個人類科技的結晶，此刻彷彿正在被某種來自宇宙深淵的、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緩慢地侵入、感染，並逐漸變成它的巢穴或其本身的一部分。
李錚死死盯著螢幕上那搏動的、流血的牆壁，火星事件中燭龍關於“指數級進化”和“適應”的警告在他腦中轟鳴。
他猛地撲向艦長通訊臺，用盡全力嘶吼，聲音在死寂而充滿詭異脈動的艦橋裡顯得格外絕望：“這裡是‘后土號’！呼叫紅龍協會總部！呼叫燭龍！”
“緊急最高優先順序求救！”
“我們遭遇未知實體入侵！它在感染飛船！它……它在呼吸！”
“重複！它在呼吸！我們需要……”
話音未落，一陣比之前強烈十倍的電磁脈衝橫掃艦橋。
所有螢幕瞬間漆黑一片，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應急紅燈也全部熄滅。
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了一切，只剩下船體深處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沉重的——
“咚……”
“咚……”
“咚……”
如同一個巨大、邪惡的心臟，在黑暗中開始了它永恆的跳動。
而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與黑暗中，一些極其細微的聲音開始從四面八方傳來——是抓撓聲？是低語聲？還是……咀嚼聲？
……
“就這些？”
陳麟看向負責播放的工作人員微微點頭詢問道，對面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他轉身看向現場的那一群科研人員，臉上帶著肅穆出聲道：“那好，各自討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