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片段的時間戳在進入異常區域後 7小時 48分後,來源艦橋通訊錄音此時播放了出來。
艦長李錚聲音略顯疲憊:“……總部回覆,要求我們謹慎行事,優先確保自身安全……李研究員,關閉零點場探針,切換到被動……”
張薇博士的聲音尖銳,直接打斷道:“不行!李錚!你難道沒看到嗎?!那些資料!那不是噪音!是資訊!是某種……超越我們理解的邏輯結構!它就在薄膜後面!它在呼喚!我們必須接觸!這是人類認知的飛躍!”
黑匣子中展現出來的背景噪音明顯增大,如同無數低語,聽得現場眾人都是直皺眉。
李明的聲音此時顯得有些緊張:“張博士!你的情緒……探針必須關閉!系統報告……”
張薇則是近乎尖叫的出聲來:“你們這些懦夫!真理就在眼前!啟動最高功率!強行穿透它!”
(傳來操作檯被強行操作的警報聲和爭搶聲)李錚在幾秒之後怒吼出聲來:“張薇!你瘋了?!安保!制住她!強制關閉探……”
就在此時,刺耳的、彷彿金屬撕裂的尖嘯聲爆發,淹沒了一切人聲。
而監控畫面瞬間被劇烈的紫色閃光覆蓋!尖嘯後 1分鐘,黑匣子呈現出多個破損的監控攝像頭片段,此時的艦橋一片混亂,燈光瘋狂閃爍。
幾名船員痛苦地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張薇博士站在失控的操作檯前,雙眼圓睜,臉上帶著一種狂喜和恐懼交織的扭曲表情,她的嘴角流出暗色的粘液。
牆壁和地板上,如同活物般的紫色“菌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增殖!一個船員不小心碰到菌絲,瞬間發出淒厲的慘叫,他的手臂面板開始變成半透明的紫色晶體!畫面中斷了一會,緊接著展現出來的就是艦長李錚的個人記錄儀畫面,整個的背景是警報、爆炸和瘋狂的嘶吼。
音訊中李錚艦長的聲音極度沙啞、恐懼,語無倫次:“……全艦緊急狀態……汙染……無法理解……它在改寫規則……空間在折迭……時間在……在打結……思想……思想不再是自己的……它在腦子裡唱歌……紫色的歌……甜蜜的腐爛……必須隔離……主反應堆……安全艙……我把自己鎖進去了……外面……他們都……不再是人了……在跳舞……紫色的舞蹈……它們在吃……吃鋼鐵……吃光……吃思想……奧米茄……碎片……不是碎片……是種子……它在生長……它在……”
記錄儀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和某種粘稠液體潑濺的聲音,李錚發出一聲短促的、非人的哀嚎,隨後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和一種詭異的、如同液體流動的汩汩聲……
記錄終止。
分析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螢幕上最後定格的,是艦長日誌最後幾秒記錄到的、佈滿紫色粘液的艙門畫面,以及那令人毛骨竦然的背景音。
林寒、王哲、艾拉,以及透過螢幕觀看的周珂蕊和陳麟,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椎升起。
他們終於知道了“后土號”上發生了什麼——這根本就不是簡單的裝置故障或遭遇攻擊,而是一場始於科學狂熱、被亞空間低語引誘、最終被無法理解的“規則病毒”從內部瓦解、轉化的恐怖災難。
張薇博士強行啟動零點場探針穿透了那層“薄膜”,釋放了或者說驚醒了沉睡在亞空間深處的“奧米茄碎片”——那根本不是碎片,而是一顆汙染現實的“種子”。
它以資訊和規則為食,扭曲物理定律,侵蝕生物意識,將鋼鐵與血肉都轉化為其扭曲存在的一部分。
艦長李錚將自己鎖進安全隔離艙,成為了“燭影”特遣隊最後看到的那個繭……
也是深淵試圖孕育出的新怪物。
艾拉捂著臉,身體微微顫抖,艦長日誌最後的精神崩潰和那“紫色的歌”似乎還在她腦中迴響。
陳麟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看向醫療觀察室的方向,李銳手臂上那頑固的紫芒,此刻顯得更加不祥。
深淵的種子,真的被完全摧毀了嗎?還是說,它已經留下了更微小、更隱蔽的萌芽?人類文明與這來自亞空間的、以規則為食的恐怖,真正的較量,或許才剛剛開始。
而代價,已經沉重得難以承受。
……
上都指揮中心,氣氛比深空本身更加凝重。
巨大的星圖螢幕上,udf-7243區域的時空“傷疤”依舊醒目,旁邊並列播放著“后土號”黑匣子記錄的關鍵片段和“燭影”特遣隊行動的最後影像,李銳在隔離醫療艙的實時生命體徵和傷口特寫佔據著另一個角落。
參與會議的人不多,但分量極重。
除了陳麟和周珂蕊,還有透過超高加密量子通道投影出席的眾多重量級科研高層。
陳麟端坐於主位,面容沉靜如淵,目光銳利地掃過全息投影中地球這邊的眾人。
周珂蕊博士站在中央彙報區,她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正進行著最後的總結:“……綜上所述,行動目標基本達成:‘后土號’主要汙染源及轉化體已確認由‘奇點之牙’湮滅;關鍵資料黑匣子成功回收;特遣隊除李銳隊長重傷外,全員安全返回。”
“黑匣子解析結果已同步傳輸給各位,核心結論是:‘奧米茄碎片’本質為高度危險的亞空間‘規則病毒種子’,其汙染模式為資訊與規則層面的扭曲和轉化,物理毀滅難以確保根除所有潛在片段。”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醫療畫面:“李銳隊長傷情是當前最大變數,傷口汙染物具有非生物性、資訊實體特徵,常規治療無效。”
“目前正使用‘孤島’技術衍生的熵增力場進行壓制隔離,感知者艾拉確認傷口存在與汙染源同頻的低語殘留,治癒前景……不明,且存在潛在失控風險。”
“那片禁區……掃描結果呢?”
老者沉聲問道,眉頭緊鎖。
“所有已知汙染區域物理結構已湮滅,能量輻射歸零。”
周珂蕊調出資料流,“但基於‘規則病毒’特性,無法完全排除有微量、潛伏性資訊片段透過亞空間背景或量子機制擴散的可能性。汙染風險等級:殘餘,待觀察。”
趙振邦上將猛地一捶虛擬扶手:“殘餘?待觀察?!周博士,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李銳已經夠危險了,那片星域就是定時炸彈!我堅持啟動‘焦土協議’!udf-7243周邊十光年劃為永久死區,部署最高階汙染偵測陣列和自動清除火力!”
“任何未經授權進入者,格殺勿論!所有相關資訊,包括李銳的傷情細節,最高封存!知情範圍最小化!我們必須把威脅徹底焊死在鐵棺材裡!這是最保險的做法!”
他的話語帶著軍人特有的鐵血和不容置疑。
“趙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