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箋覺得也不怪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天官姿容實在驚為天人。
“姑娘,你家郎君生得真俊,可曾婚配?”
炸果子的嬸子擠眉弄眼,將一塊金黃酥脆的油果子塞進玉箋手裡。
玉箋尷尬,“大人他應當尚未……”
“那快拿去給他嚐嚐!”不等她說完,嬸子又往油紙上多放了一塊,“這郎君看著就金貴,定是沒吃過我們這些粗食,剛炸出來的可香了,來姑娘,這塊是你的。”
玉箋架不住對方熱情,捧著油紙包喊,“大人。”
燭鈺剛被滋啦冒火的油煙嗆了一下,揮袖在煙火瀰漫的空氣中劃出一道結界,空靈的仙氣隔絕了周遭雜亂汙穢之氣,才讓他面色緩和了些。
轉過頭,卻看玉箋接過攤販遞過來的油紙包,一步步朝他逼近,“這位嬸子說不收錢,讓我們嚐嚐!”
紙包上還沾著黑黃的油漬。
鐵鍋裡翻騰的濁油看起來反覆煎炸過很多次,與灶臺顏色幾乎融為一體,分不清哪處更汙濁些。
燭鈺瞳孔微縮。
如此不潔之物,他眼睜睜看著她咬進嘴裡,頓時生出了一種恨不能立刻帶她去風雪崖洗髓淨穢,再丟入靈池中將她從裡到外清洗一遍的衝動。
“太香了!”玉箋眯著眼稱讚,將紙包往前遞,“大人快點趁熱吃,外皮現在是脆的。”
燭鈺眼皮一跳,倏地按住她手腕。
那截碰到他的紙邊瞬間化作齏粉。
“不必。”
隨後退後兩步,如臨大敵。
玉箋慌忙向嬸子賠笑,不敢逗留,將果子塞進嘴裡後提著裙襬追上去。
“大人,大人等等我。”
燭鈺面色冷靜地停下腳步,等待玉箋小跑著跟上,才重新邁步,緩步與她並肩同行。
他脊背挺得筆直,衣袍與周遭保持著微妙距離,不想自己的衣服被碰到。
但下一秒,就響起一陣馬蹄急聲。
有人打馬過街,引得避讓的行人擠過來。
只是那些行人還未靠近,便被仙氣隔開。只覺一陣清洌幽香掠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騎馬之人更是瞬間被移出數丈之遠,坐在馬背上茫然四顧。
燭鈺轉過身去,修長手指輕抵薄唇,頭髮有些發麻。
覺得凡間實在變數橫生。
他抬手間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條手帕,眉頭蹙著,一遍遍擦拭著手指,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面板搓紅。
玉箋將一切看在眼裡,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這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天官下凡體驗人生,讓她給碰上了。
“大人,要不……我們回去吧?”她忍不住提出建議。
只是目光卻仍忍不住流連在街邊的各色攤位鋪子上,意猶未盡,猶豫不捨。
燭鈺指尖一臺,絲帕便憑空消失。
他薄唇開合,嗓音清冷,“不必,繼續。”
“……”
玉箋頓時感覺自己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可眼前這位是天官,她只得強撐笑意,提著裙襬跟上去。
燭鈺實在想不明白,這凡間究竟有何趣味。
景緻粗鄙,魚龍混雜,處處都是汙垢泥濘。
好不容易穿過街巷,眼前竟變得更喧鬧。人群摩肩接踵,擠來擠去,汗味與脂粉氣混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