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一樣望向濛濛的雨幕中,被嫋嫋琴聲模糊。
霧靄沉沉,細雨如絲。
冥河上籠罩著一層潮溼陰沉的氣息。
唐玉箋放了採買用的下船下去。
要離開時,忽然嗅到一陣芬芳。
似乎有人要登船。
唐玉箋下意識抬頭去看。
於一片濛濛江霧中,看到一個女子。
身形纖細,穿著一身白衣,恍若月中仙子,空靈柔美。
白衣姑娘頭上戴著煙霧般的帷帽,徐徐模糊了面容,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香,從她身邊交錯而過。
唐玉箋愣住了,腦中空白片刻。
她緩緩轉頭,動作間有絲不確定的遲疑。
在那姑娘與她交錯而過時,怔了怔,和她隔著白紗對視一秒。
夢裡的人,會出現在現實中嗎?
如果夢裡的人真的出現了,那麼夢還是夢嗎?
唐玉箋手腳冰冷。
脖子像是僵住了一樣,不會動了。
擦肩而過時,跟在白衣姑娘身後的人似乎在問,“公子會和我們回去嗎?”
“會的。”
那姑娘聲音輕柔,隔著濛濛江霧,落進唐玉箋耳朵裡。
“我和他,是天命。”
唐玉箋良久沒有動彈。
她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夢中和她一起出現在地宮裡,昏迷不醒著的、被長離護在身後的白衣姑娘。
嫋嫋娜娜登上了畫舫,消失在一片錯落的水榭間。
她不曾看唐玉箋一眼,可能因為她只是一隻再渺小不過的妖。
也或許她看見她了,但是沒有放在心上。
唐玉箋緩慢轉過頭,踩上小船。
如果夢是真的,那話本也是真的嗎?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長離未來,真的會將她關在地宮裡,鎖起來嗎?
船隻四周是灰濛濛的霧氣,視線所及之處都朦朧不清。
這是唐玉箋最厭惡的天氣,她是紙糊的,一下雨,渾身都不舒服。
無數的長明燈,如同懸掛在夜空中的長河,連綿不絕,沿著冥河延伸。
周遭有無數道鬼影浮在水面上,跟著頭頂飄忽的紙燈籠往人間走。
唐玉箋搖著小船,從那些陰森的亡魂間穿過,手臂用力搖動船槳,吃力的緩緩前行。
她需要一個答案。
只有親眼見到泉,知道原委,她才能解開心中的疑惑。
若是見不到泉,她會一直扎著根刺,無法好好面對長離。
河水在船邊輕輕拍打,發出單調而沉重的水聲,周圍的空氣裡瀰漫著陳腐的溼氣,她的衣服已被河水濺溼,貼在身上,染了幾分寒意。
她一下又一下地搖著槳,低垂著頭不敢亂看。
心裡默默唸著,不用怕……
她是妖,不用害怕鬼。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上。
唐玉箋的頭瞬間麻了。
“……”
她僵硬著,不敢動,腳下的小船卻向一旁沉了沉。
像有什麼東西,正在上船。
有什麼東西進入視線。
先是一片溼淋淋的破碎紅裙,接著是長及腳踝的黑色頭髮,水腥氣和腐爛的臭味交織在一起,唐玉箋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
她用手掩住口鼻,緊閉雙眼。
肩上的手又拍了拍她。
動作很大,力道很重。
聽說死時怨氣沖天的亡魂,往往無法得到轉生的機會,化作厲鬼,從陰司的掌控中逃脫,徘徊在冥河之上,無法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