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妖怪而已,若是不想要了,玩壞了,死掉了,再扔掉就好。
後來,這種想要演變成比琉璃真火還要難以熄滅的佔有慾。想要畫地為牢,想要將她囚困在自己的視線中。
她心腸那麼軟,既然再而三將他撿回來,總該為自己的良善付出些代價。
再後來,他離不開她。
他只想將她好好藏起來。
藏在自己的保護之下。
對他而言,這便是愛。
她那麼脆弱,那麼小,那麼難以自保,連妖氣都存不住……
長離想,他沒有做錯。
因緣際會,環環相扣,世間因果輪迴,無人能逃。
後半夜,唐玉箋重新睡過去,眼尾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
夢裡也被人抱著,纏繞著,如附骨之疽,糾纏不休。
第二天醒來後,長離問她身體哪裡不舒服,唐玉箋卻只是搖了搖頭,面露困惑之色,“沒有啊。”
她低聲喃喃,“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唐玉箋不再離開瓊樓。
一開始喜歡曬太陽,偶爾會從房間裡走出來,在長廊上打盹。
後面不曬了。
真的如他所願,她整日待在瓊樓上。
連話都少了許多。
有時會顯得無精打采,歪在美人榻上,垂著眼睛,沉默不語。
時間久了,長離先開了口。
他坐在唐玉箋身旁,聲音很輕,彷彿她是輕輕一吹就會散開的煙塵,“最近怎麼不看話本了?”
“阿玉,你想要什麼,我命人找來給你?”
她不說話,沒什麼力氣,垂著眼睛一動不動。
“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他溫聲問,“你想要錦衣華服,美玉靈氣,還是……”
唐玉箋打斷他,“可是長離,我從來沒有想要過那些。”
說完,她閉眼縮在軟榻上。
她想,長離大概是不懂,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被虐待。
她想,她明明告訴過他的,是他自己忘了。
如果把她關起來,她會死。
可唐玉箋還不想死。
她轉生來之不易,想好好活著,活久一點,她想成仙,想吃很多好吃的,想回榣山。
在長離滿心憧憬著,如何與她天長地久的時候。
她決定要離開他了。
畫舫不知駛到了哪裡,記得最後一次外出時,有人說過會沿著冥河走下去,就是魔域。
唐玉箋看起來像是真的對外面漠不關心。
她知道每天長離都會離開瓊樓一會兒,多是在深夜她睡著的時候,醒來後長離又會出現在她的床榻邊。
這一日,唐玉箋睡著後,長離照例離開,可她卻提前醒了過來,輾轉反側就睡不下去。
長離為了讓她睡得沉一些,熄了房間裡所有光亮。
黑暗繁衍恐懼,唐玉箋心生不安,起身推開了門。
忽然看到一道對角的樓閣上,長離和一身白衣若風拂柳的瓊音站在一起。
肩並著肩,眸色相同,似是在交談。
看起來很登對的樣子。
或許不是看起來,話本里他們原就是一對,唐玉箋才是從中作梗的惡毒女妖。
唐玉箋沒有動,也沒有移開視線,長離似有所感,抬頭與她的目光遙遙相撞。
下一刻,他踏霧而來,出現在唐玉箋面前。
“阿玉怎麼醒了?”他嗓音溫柔,“外面涼,進去吧。”
唐玉箋反問,“我不能出來嗎?”
“當然能。”長離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但阿玉最好等我在身邊時再出來。”
她打斷,“你和她在說什麼?”
“誰?”
他似是真的不知道,想了一下才問,“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