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下來。”
這是初春新生的竹條,很是柔軟,可少年的字落下時,一筆一劃竟格外的蒼勁有力。
楚昭寧看著這兩個字,眼裡閃過一抹詫異,看向少年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考究。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少年再次轉動竹條:“白奴。”
白奴?
楚昭寧眯了眯眸子,“你是怎麼落到人牙子手裡的?”
“醒來的時候就在了,他們說我是被之前的主人賣過來的。”少年又寫。
“他們說?”楚昭寧敏銳地捕捉到了少年話裡的不對。
少年垂了垂眸子,再次寫下一行字:“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看到這句話,楚昭寧心中的疑惑再也壓不住。
“落落,他的賣身契拿來了嗎?”
“拿來了。”聽到楚昭寧的話,桑落趕緊從懷裡拿出福伯剛剛交給她的賣身契。
楚昭寧接過,認真地比對了一下,賣身契上畫著少年的面容,旁邊赫然寫著“白奴”二字,紅色手印、官府蓋的印戳也一個不落。
確實沒有作假。
但少年這一手字絕非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加上他那身功夫,若之前真是奴隸,那也絕非一般人的奴隸。
加之那個圖騰……
楚昭寧定定地看了少年一眼,認真問道:“你若願意留下來,我便幫你另起一個名字,只我先與你說,我的身邊許不會很安靜。”
只要能護住家人,不像上輩子那般重蹈覆轍,她不怕給自己找麻煩。
少年猛地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重重點頭。
既已重新開始,那過往一切都將為零。
楚昭寧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賣身契一撕為二,“那以後就叫你衛翎吧。”
衛翎,往後的日子,你我一起重生。
“要是有一天你想走,只消與我說一聲,便隨時可以離開。”
這少年有功夫,真要走,她是攔不住的。
與其如此,不如一開始便開誠佈公。
桑落看著自家小姐臉上露出了她好久沒有看到的笑容,眨巴眨巴了眼睛,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能接受這個奴隸了。
傻點沒關係,身手能打就行;
不會說話沒關係,聽小姐的話就行;
銀子要的多點也沒關係,小姐開心了就行!
而且,剛剛她一昧的生氣去了,現在才發現這小奴隸長得是真的好看呀!
衛翎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紙片,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仍有種做夢的錯覺。
他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睜開眼睛時已經被鎖進了大鐵籠子裡,他只知道為了活下去,他要和人爭食,和獸打架,被人買,再被人賣……
直到她買了他,還給了他一個名字。
衛翎,衛翎。
他在心裡默默唸了兩遍,他很喜歡這兩個字。
他不會走的,只要她不趕他,他會一直守著她。
他想寫下來告訴眼前之人,院子外頭突地傳來一道清脆活潑的聲音,“阿姐,阿姐!我回來了!”
楚昭寧一愣,猛地轉身,只見一道身著粉色衣裙的身影穿堂而過,宛若蝴蝶般朝她撲來。
是阿音!
楚昭寧大喜,正要上前迎接,突然發現少女身後還跟著一人。
哪怕只露出一半身影,楚昭寧仍能一眼認出他來。
蕭墨,他怎會和阿音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