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寧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形容這一瞬間的心情。
理智告訴自己,若想一勞永逸,最好現在就趁著蕭墨昏迷之際動手。
掐死也好,將人推下去也罷。
只要他死了,她所擔憂的一切就再不會發生。
可是當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手指的顫抖。
尤其是看到他那條滿是傷痕的胳膊,和胸口上大片血漬之時。
上輩子的恨不假,可此刻內心的矛盾也是真的。
為什麼會下不去手呢?
或許是因為,在暗牢的整整十年,她其實從未絕望吧。
因為蕭墨每次出現,都會告訴她楚家的近況,告訴她父親和妹妹都很好。
她還想著,既然是她自己愛錯信錯了人,被傷害也是咎由自取。
大不了到時候和蕭墨一拍兩散,他坐他的金鑾殿,她回她的避風港。
如果不是那個人的突然出現,她不會知道父親和妹妹早就已經身死也不會知道蕭墨對自己的愛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
可是,似乎總還差了什麼……
深吸一口氣,楚昭寧望向天邊那輪漸漸又被烏龍籠罩起來的月亮。
倘若這一世她不要再見蕭墨,他也不要再踏足楚國公府該多好?
為何天意就是要如此弄人呢?
在她以為一切即將和前世不一樣時,竟又是他救了自己。
難道一切又將會走向上輩子的軌跡?
楚昭寧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她不想重活一世還被命運捉弄。
她想要將命運抓在自己手裡。
她無法決定蕭墨的去留,但她可以為自己做出選擇。
既然蕭墨來楚國公府的目的不純,那他捨命救下自己便無可厚非!
她不必對他心存感激,更不能對他心生愛意。
只要這一世不愛上蕭墨,不嫁給蕭墨,她仍可以避免重蹈覆轍。
想清楚此事,楚昭寧的內心突然間就平靜了下來。
這種感覺,哪怕是當初決定要嫁給晏表哥而打消蕭墨娶自己的野心也未曾有過。
如果讓楚昭寧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前者是退而求其次的逃避,後者是迎難而上的堅定。
既已重生,她為何要去當逃兵?
從今以後,蕭墨不會再是她楚昭寧的心魔。
她所求所愛,亦不再是為了擺脫與蕭墨的糾葛,而是她楚昭寧心之所向。
月色被烏龍籠罩,黑色再一次吞噬大地。
楚昭寧坐在巨石上,感受著夜風拂面,明明身下是深不見底的湖泊,她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直到,一道喘息聲響起。
這道聲音第一次出現時,楚昭寧沒有去管。
第二次仍然沒有理會。
直到第三次,喘息聲與前兩次變得不一樣,空氣中也瀰漫開一絲絲血腥味。
楚昭寧到底還是轉頭看了過去。
隔著空氣,裹著夜色,她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氣息與先前的截然不同。
蕭墨髮熱了。
楚昭寧愣了一下。
印象中,這個男人很少如現在這般脆弱,哪怕當初為了救下她身中數刀鮮血淋漓,他也帶著他衝出了重圍。
猶豫了片刻,楚昭寧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
這是晏清讓來楚國公府之後,給她救急之用。
丹藥不多,只有三顆。
她上回因父親之事時服用了一顆,如今還有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