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灼灼,星光杳杳。
一條松鼠從不遠處樹冠上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躍上祭香臺,便是人立而起,兩個小爪子抱在一起,彷彿作揖。
陸無咎見狀,莞爾拱手:“小道友,晚上好啊!”
松鼠拱手回禮,甩了甩尾巴,轉身往山林深處奔去。
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回望陸無咎。
陸無咎反應過來,信步跟了過去。
此去並無山道可走,然而腳步所向,草木低伏,荊棘讓道。遇山澗、溪流、溝壑,自有樹枝交纏搭成木橋,一路如履平地。
陸無咎瞧著新奇,慢慢悠悠跟在後面,兜兜繞繞,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斷崖處。
斷崖整潔如洗,有石桌、石凳、博山爐。
一名中年人坐在石桌旁,右手撫摸著松鼠,左手示意道:
“道友,請!”
陸無咎拱手,漫步而去,在中年人對面坐了下來。
中年人沏了一杯茶。
“山野貧瘠,只有粗茶待客,萬望道友海涵!”
“道友客氣!”
陸無咎端過茶杯,小呷一口,讚了句“好茶”,隨即客氣道:“久聞老律有神,奈何貧道觀中事務繁忙,今日才來拜會,還望道友勿怪。”
“來者皆是客,哪有怪罪的道理?”
“還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單名恭,取老律老字為姓!”
陸無咎表情一僵,俄而笑道:“好名字!”
老律山神顯然察覺到陸無咎表情有異,問道:“這名字有何不妥嗎?”
“倒也沒什麼不妥,只是和我一位故人名字相重,所以有些感慨。”
“原來如此,那倒是有緣。”
“是啊,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話題從名字,逐漸熱絡起來,兩人如多年不見好友,聊山,聊水,聊山中百妖。
然而老律山神看似和氣,實際上警惕暗藏,聊起山月清風之時,那是侃侃而談。
聊起山中百妖,左一個不清楚,右一個甚少打聽,顯然對於陸無咎多有提防,也不願得罪山中百妖。
本來陸無咎還想打聽打聽魍魎王影,看老律山神模樣,只能無疾而終。
好在他此來目的,也就是先混個臉熟。
以後有的是時間,倒也不急於一時。
眼看夜色漸深,陸無咎正要起身告辭,心中一動,驀然扭頭看向斷崖之外雲海。
目之所及,只見夜幕遮掩不住的一點漆黑,在雲層中上下翻滾,越來越近,不過須臾間,便抵達斷崖,赫然是一頭翼展九尺有餘的蒼鷹。
蒼鷹背上,坐著一名身材矮小,頭戴斗笠之人。
待蒼鷹落地,那斗笠之人立即跳了下來。抬頭間,便見斗笠之下,竟然是一張狐臉,仔細看去,卻是狐狸精。
“老恭,好久不見吶!”
老律山神起身拱手:“原來是左護法,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左護法摘下斗笠,掛在身後,目光落在陸無咎身上:
“這位瞧著面生啊?”
“貧道陸無咎,乃老律觀客卿。”
“原來是李觀主的手下,失敬失敬!”
左護法嘴上說著失敬,動作卻敷衍的很,隨手拱了拱,便看向老律山神道:“老恭啊,這個月的貢錢該交了!”
老律山神一臉驚訝:“一旬之前,不是剛交過嗎?”
左護法隨口道:“是嗎?看我這記憶,跑來跑去,都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