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一陣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老律觀的平靜。
“吱呀!”
觀門半開,一名值守童子探首望來,便見觀外站著兩名中年道士,其中一人笑吟吟拱手道:“貧道郭博,見過仙童,敢問陸無咎陸道友可在?”
值守童子道:“不知前輩尋我家先生何事?”
郭博道:“貧道乃正一派弟子,此來尋陸道友有要事相商。”
值守童子一驚,連忙開啟觀門,邀請道:“原來是正一派仙師,弟子眼拙,還望恕罪,請!”
郭博笑稱無妨,領著身後中年道士踏入老律觀。
值守童子將其引入客房之後,便是火急火燎尋柳青檀而去。
柳青檀聽說正一派弟子而來,不敢怠慢,連忙去請陸無咎,結果敲門半晌不見回應,只好匆匆隻身趕往客房。
入了客房,雙方見禮自是一陣寒暄,郭博問道:“怎麼不見陸道友?”
柳青檀道:“陸先生外出去了。”
“幾時能回來?”
“不好說,快的話,或許盞茶便回,慢的話,說不得十天半個月。道友若有急事,弟子可發傳訊符,通知一二。”
郭博看向同行之人,眼神交流中,頷首道:“也好!”
柳青檀聞言,取出傳訊符,神念探入其中,正要篆下資訊,餘光驟然見到一道絢爛白芒,襲面而來,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令他如墜冰窟!
——卻見郭博赫然趁他分心之際,並指為劍,劈出一道劍芒。
“蕩!”
劍芒迅疾如電,劈上柳青檀之際,一口青銅鼎驀然幻化而出,攔住劍芒,發出清脆顫鳴。
“為何殺我?你究竟是誰?”
柳青檀厲聲喝問,同時轉身就跑,口中急急唸咒,數十頭猖兵猖將突兀湧出,衝向郭博。
郭博見狀早有準備,法劍揮舞中,劍芒綻放,一頭頭猖兵隨之轟然破碎。
也就在這時,跟著郭博而來的中年男子輕輕抬袖,袖中寒芒一閃,一道袖珍袖劍,鋥亮如虹,飆射而出,“砰”的一聲,撞得青銅鼎一陣搖曳。
“嗯?”
他眉頭一皺,沒想到,這法器竟如此結實,神念驅使間,袖劍如蜂,在上下翻飛中,叮叮噹噹,瘋狂撞擊著青銅鼎!這一切說著慢,實則極快。
目之所及,猖兵破碎,劍芒如花,在一陣珠玉落盤聲中,籠罩在柳青檀身上的青銅鼎轟然破碎。
郭博見狀眼睛一亮,在百忙中,法劍一揮,又是一道劍光劈去。
已然衝出門檻的柳青檀,似有所感,回頭望去,臉上血色盡失。
“咄!”
一道沉悶聲音響起,卻見密密麻麻的藤蔓,在柳青檀身後編織出一道藤盾,攔下這致命一擊。
“武當派復仇,與爾無關,速速閃開!”
郭博見狀,厲聲訓斥。
不想,那藤蔓卻越來越茂盛,不過彈指間,便將客房完全籠罩其中。
“哪來的蟊賊,也敢冒充武當派?你道本君沒見過純陽劍氣?”
老律山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是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貧道不客氣!”
郭博怒叱聲未落,身後同伴陡然灑出一團綠色粉末,粉末落在藤蔓上,立即冒出刺鼻白煙,那藤蔓也隨之迅速萎縮。
他的同伴默契掐訣,劍光閃過,堅如磐石的藤盾,轟然破碎。
然而一眼掃去,客房外,哪裡還有柳青檀的身影?“走!”
兩人神念交流中,也不戀戰,立即衝了出去。
然而老律山神哪會放過這兩人?一道道樹根拔地而起,恍如鋼鞭子,狂舞亂抽。
奈何這兩人身影迅疾如電,根本不做糾纏,分開狂奔之下,不過片刻已然衝出老律觀。
“老律山神,爾敢壞我好事,我看你這山神之位也做到頭了。”
郭博回頭威脅中,奔至山邊,與同伴同時縱身躍下。
耳旁狂風呼嘯,攀附在巖壁上的藤蔓,陡然活了過來,好似蛇群般,張牙舞爪的突刺噬咬,試圖攔下兩人。
然而兩人顯然經驗豐富,身在空中,或袖劍護體,或劍芒四溢。
一根根藤蔓看似群魔亂舞,卻近身不得。
“砰!”、“砰!”
兩聲落地聲起,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此地已然位於老律山邊緣,老律山神的力量無限衰減,還敢追出來,那就是找死了。
兩人對視一眼,拔腳便走。
毫無停留之意!
怎料,腳下忽然如陷泥潭,低頭看去,卻見殘陽下的影子,竟如冤魂厲鬼死死抱住他的腳掌。
“這是?”
“陸無咎!”
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興奮。
——傳聞,陸無咎曾在六壬山門施展過一手控影之術,想來這是他出手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咻!”
一道玄光沖天而起,刺眼光芒,渙耀如日,欲將夕陽掩去,纏住他們腳掌的影子,似煙塵般迅速淡去。
兩人目光掃過周遭,立即發現一道恍如稚童般的幼小身影,向山上退去。
“在那裡!”
兩人在異口同聲中,早有準備的甩出一枚紫金葫蘆。
那葫蘆浮空而起,葫口鯨吞之下,掀起怒號狂風,一時間,山林倒伏,飛沙走石。
試圖逃向山林的身影,更是在掙扎中,賓士不得。
“疾!”
郭博驀然舉起法劍,法決暗掐中,存封於法劍之中的數百道劍氣,呼嘯而出。
“離火!”
郭博同伴亦是一聲低喝,渙耀長空的玄光,陡然炸開,化為漫天火焰,落了下來。
“轟隆隆!”
劍氣呼嘯而落,如山石滾落,隆隆作響。
老律山腳下,亦是在頃刻間,化為一片火海,耀眼火光照徹一切黑暗。
有滾滾黑煙,沖天而起。
郭博劍訣暗掐,目光如炬,掃視著周遭火焰,同伴的袖劍更是在火焰中游弋,不留半點生機。
死了麼?郭博沉吟中,取出一支招魂幡,正要招魂一番,確定戰果,身旁同伴倏然道:“不對,這不是煙,這是……霧!”
聲剛落,他的身體陡然四分五裂,臟器如泥,潑灑一地。
離得近的郭博,瞳孔驟縮,他分明在那切開的血肉中,看到一根染血的蠶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