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牆跳下來的那一刻,鍾燁大腦就一片空白,眼中只剩下遠處那中軍高臺。
他沒有陸仙師於萬軍從中取敵首級的能力!
但他想試試。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他偏要兩全一次!“殺啊!”
他怒吼著,挺起長槍,橫衝直撞,將沿途鬍匪串成了血葫蘆,直至拿不動,這才握拳狂搗槍尾,霎時,長槍一震,穿過鬍匪屍體,橫衝而去。
他則趁機大步向前,接過穿屍而過的長槍,再度狂奔而去。
槍尖如暗夜寒芒,銳不可當。
可蜂擁而來的鬍匪,還是令他逐漸寸步難行。
“大帥,我來助你!”
一聲怒吼自身後傳來,驚鴻一瞥間,卻見老油頭持劍狂砍。
在老油頭身後,當初深夜奇襲廣城,受了陸仙師陰籙的二十多名近衛皆在,一個個發瘋劈砍,渾身魔氣滔天。
“你們……”
“哈哈哈,大帥也記得陸仙師?”
老油頭砍翻一名鬍匪,便是大笑問道。
“嗯!”
鍾燁頷首之際,一柄長槍差點穿透他的臉頰,令他不敢分心,喝到:“鋒矢陣!”
身後近衛,立即以他為矢尖,化為兩刃,狠狠向鬍匪中軍鑿去!鍾燁厲聲吼道:
“我清楚記得陸仙師,砍了鬍匪大將,又剁了金人元帥,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仙人指路,但這是我們唯一出路,諸位助我!”
“俺也記得。”
“大帥儘管向前衝,背後有一個刀子,老子提頭謝罪!”
“殺!”
兵威衝絕漠,殺氣凌蒼穹。
從空中俯瞰而去,恍如一葉扁舟衝向拍岸浪濤,在浪花中,艱難推進。
每前進一寸,必然盪漾起點點血花。
隨著倒在他們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一道道殘魂也隨之在他們身周匯聚,在不甘中,將怒火宣洩到曾經的同僚身上。
像極了山君的倀鬼。
有雷霆從天而落,卻更加助漲鍾燁殺氣!每一道雷霆的落下,都會伴隨著一名凌雲兵卒的倒地,同樣也會嚇得鬍匪止步不前。
以至於落雷之後,鋒矢陣愈發迅疾。
最終逼得鬍匪大將驚慌後撤!
這一撤,士氣立崩。
不過片刻,滾滾陰氣淹沒中軍高臺,一道寒芒破霧而出,槍後鍾燁猙獰如鬼,一槍穿過鬍匪大將胸膛!滾燙鮮血灑滿鍾燁臉龐。
他抽出長劍,趁著與鬍匪大將錯肩而過的剎那,反手砍掉他的腦袋。
“噗通!”
他也隨之摔落高臺!
前一刻,還用之不竭的力氣,在這一刻,迅速消退。
他呆呆的看著灰色天空,胸口起伏如同風箱,每一口空氣都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肺葉。
他卻覺得人生從沒有這麼舒坦過。
痛快!
他默默想著,眼角有淚水劃過,模糊了視野。
等等!
倏地,他掙扎著爬了起來,卻見狂躁的鬍匪大軍,這一刻,竟全部定格下來。
鬍匪大帥的腦袋,凝落在半空中,噴灑的鮮血恍如二月鮮花所織的匹練。
周遭驚恐閃避的近衛,瘋狂遞劍的禁軍,擁擠倒地的兵卒……皆佁然不動,一切惟妙惟肖!他茫然的環顧四周。
偌大戰場,一片死寂,彷彿帝王陪葬的兵馬俑,一個個靜靜地杵立在大地之上。
“執念得報的感覺怎麼樣?”
一道平靜詢問聲傳來。
鍾燁驀然回首,看來熟悉來人,不驚反倒咧嘴一笑:“陸道友,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陸無咎笑了笑:“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