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灼灼,星光杳杳。
恍如巨龍酣睡的群山,在黑暗籠罩下,愈發幽邃,幾聲蟲鳴鳥叫,襯得夜色愈發死寂。
“啪嗒……”
於萬籟俱寂之際,一道異樣聲音突兀乍起,驚得林中萬物立即屏息凝神,卻見月下樹影中,突然站起一道鬼魅身影,無意間踩斷了一截枯木。
“我看你還怎麼追!”
陸無咎回頭看了一眼來路,隨即神魂歸鞘,放出剪紙馬,縱馬而去。
行至半夜,一點冰涼,落在額頭。
抬頭望去,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雪花。
初時還極小,像鹽粒;少頃,大如鵝毛,簌簌而落,在北風呼嘯中,蕭瑟之意直逼心尖。
令人忍不住唏噓嘆息:“亂山殘雪夜,孤燭異鄉人。”
“好一個孤燭異鄉人!既為異鄉人,何不結伴而行?”
一聲贊喝傳來,剎那間,將蕭索氣氛破壞得一乾二淨。
陸無咎循聲望去,卻見戴著斗笠的項陽,從稠密的亂草中擠出,齜著大白牙嘿嘿傻樂。
“道友這般跟著貧道,莫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道友何出此言?貧道不過是心生仰慕罷了!”
項陽一臉正色反駁,俄而一臉好奇問道:“對了,道友之前使的是什麼法術?明明近在眼前,卻尋之不得,堪稱奇術!難怪能滅太陰滿門!”
“不入流的小法術而已!”
陸無咎隨口轉移話題:“道友之前說,太陰門有件法器乃是貴派前輩所煉製,不知是何法器?”
項陽一臉茫然:“法器?什麼法器?”
看著項陽拙劣表演,陸無咎搖了搖頭,心中亦是困惑不已。
他從左護法身上得到的財物,基本都在八角巷拋售得七七八八,所留之物,也僅有符籙而已。
方才為了甩掉項陽,更是將這些符籙收入人皮書中。
沒想到,還是被追了過來。
莫非一旦用過正一派煉製的法器,就會沾染某種氣息?還是說,這是項陽誆他之言?
“對了,還不知陸道友師承何派?”項陽轉移了話。
“無門無派,一介散修而已。”
“散修可修不出道友這身本事!”
“那是你少見多怪。”
“當真散修?”
陸無咎懶得回應,不想項陽卻興奮道:
“道友既然無門無派,不如加入我正一派如何?以後咱倆就是同門師兄弟,我入門早,佔你點便宜作師兄,你就當師弟,如何?”
深知玄門正門收徒規矩之嚴苛的陸無咎,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懶洋洋應道:“你有傳度疏牒?可引人入道?”
“有啊,我有童子籙,可引道友入道。”
策馬而行的陸無咎,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項陽一臉認真之色。
那模樣看得他一陣荒謬。
“你也有資格引人入道?不怕師門怪罪?”
“嘿嘿,咱正一派跟其他旁門左道不一樣,講究的是‘正以治邪,一以統萬’,修的是天師道,求的是名列天曹,只要品行端正,皆可修我天一道統。”
說到這,項陽搖頭晃腦:
“符者陰陽契合之具也,惟天下之至誠者能用之,誠苟不至!”
在項陽絮絮叨叨中,陸無咎對正一派終於有了一個大概瞭解。
正一派,所修乃是寶籙之道,又名天師道。
不同於老律觀的紙符,正一派所修乃是道籙,無形無質,號稱大道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