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方一步步走來的,赫然是一個身著道袍的孩童,面目稚嫩但目光深沉。若是梁嶽和聞一凡在此,應該能夠認得出來,這孩子就是當初管他們叫爹孃的陳小道。
後來梁嶽才知道,這便是掌玄天師跨越時空助他一掌之後,修為跌落、返老還童之後的樣子。
時至今日,陳小道顯然是恢復了記憶,但修為並未完全找回。
面對半空中如同魔神一般的闊牧野,身軀渺小的他從修為上完全沒有一戰之力,從氣勢上卻絲毫沒有落下風。
“呵呵,陳衍道。”闊牧野當空凝望來人,“你終於出現了,是看你這些徒子徒孫前來送死,看不下去了嗎?”
“陳素給我傳信,讓我躲藏起來,說你想對付我。”陳小道平靜地看著闊牧野,“我還納悶,明明我與武神有君子之諾,為何他會出爾反爾?見到你我才明白,原來事情是這樣。”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闊牧野的語氣陡然陰沉,似乎下一瞬就要痛下殺手。
“不敢。”陳小道語氣淡然,“但我知道你想找我,是怕我能夠晉升回昔日的修為,對你產生威脅。你和北落師門一樣,都想將能威脅自己的人剷除。只是你現在的實力不如他,所以你連讓人晉升到神仙境都不敢。”
“你說得對,那又怎樣?”闊牧野道:“既然你選擇來到這裡,想必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吧?只要你明事理,那我也不願多殺傷平民百姓。”
“我明白。”陳小道依舊平靜,“我可以赴死,但你要退去霸山軍,還天下太平。玄門弟子以後可以不在九州修行,但你要放他們安全離開。”
“哼。”闊牧野道:“你的要求還很多。”
“因為我不想死的話,自然有手段可以逃生,你想抓住我也沒那麼容易。我願意來,只是想讓你中止這一場浩劫。”陳小道仰首直視對方。
他的眼神中滿是慈悲,彷彿看的是城外的場景。
……
城牆上,一個個胤國將士正在倒下;而城牆外,霸山軍的屍首也堆積如山。
這些如狼似虎的霸山漢子,此刻都已經殺紅了眼,一旦被他們衝進龍淵城,沒有人敢想象這座城池將會經歷什麼。戰爭一旦開始,仇恨的累積就不是輕易能夠結束的。
龍淵御都衛、飲馬監、誅邪司乃至於刑部衙門的捕快,都已經衝了過去,與敵軍白刃相殺。
手持一杆大槍,扼守住一處咽喉關口的,正是凌元寶,她掌握銀龍、來回穿梭,收割著敵軍的鮮血。同時心中也明白了,父親為何一直不肯讓她上戰場。即使在刑部任職同樣危險,可雙方的廝殺真不是同一個量級。
梁輔國肩扛著宋知禮低空飛掠,已經快到神都東門了,此時城中百姓混亂不堪,都爭搶著想要從東西兩門逃走。拖家帶口的、嚎哭不止的、趁亂偷搶的……完全亂做一團。
“唉。”宋知禮嘆息一聲,“滿城百姓,何其無辜。”
“百姓當然無辜。”梁輔國隨口道:“有罪的是以權謀私的貪官惡吏、是作威作福的王公貴族、是損人利己的邪魔外道,可是這些人把國家搞爛,最後遭殃的總是百姓。所以我講究除惡務盡,你還經常勸我收斂。”
“天下人善惡黑白,哪有像你說的這般清楚明白?”宋知禮無力地說道。
“人不分黑白,事還不分善惡嗎?”梁輔國斷然道:“黑人行善事,就該獎;白人行惡事,就該殺!”
“或許你是對的。”宋知禮悠悠道:“我盡力維護著江山社稷的平穩,一旦有這般惡徒出世,還是會一朝傾倒。”
梁輔國之所以在牧北帝死後便再不出現,除了因為牧北帝曾下令通緝、讓他身份不做好之外,更多是因為兩人的政見根本上還是有衝突的。若是繼續左右二相臨朝,朝堂上依舊會有兩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