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群島。
傍晚時分,烏雲忽生,電閃雷鳴。
一匹扇動著羽翅的黑馬拉著一輛古銅車輦在烏雲中御空飛來。
車輦之上斜躺著一個披頭散髮、相貌俊朗的玄衣男子,瞧著年紀不過二三十歲,一身衣裳裁剪勻稱,兩道立領高高立起,貼合脖頸,腰間束起來的錦帶掛著一枚墨綠色的翡翠,一把閃爍著金鐵光澤、將近一人高的長柄偃月刀隨意放置在身旁。
男子伸著纖長的手指攥著一瓶土壇酒瓶,仰頭喝著瓶中汩汩流出的酒水,瞧著遠處煙火燎燎的島峰,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隨著車馬行近,笑容逐漸消失。
瞳孔之中,倒映出一個胖乎乎的身影。
不遠處空閒山島峰上空負手站立著一個憨態可掬的胖子。
身後一條宛如流水般的青玉帶子迎空飛舞!那匹飛翅黑馬打了一個響鼻,車馬緩緩停下,玄衣男子攥著酒瓶,長髮垂懸,一搖一擺走下車輦,踏空如履平地,微笑道:
“【青玉練】?”
蘇顏露臉色動容,收回靈識,瞧著眼前這位修為和自己相差無幾的人,靜靜道:“不錯,不敢請教?”
玄衣男子隨意依靠車輦,捋開兩頰的長髮,仰頭喝下一口酒:
“南荒黑齒,狼莫長戈。”
蘇顏露微微眯眼,收起適才不屑一顧的神態,瞧著眼前這個浪蕩不羈的中年男子神色自若,自顧自飲酒,不禁笑道:
“自吟自唱,豈非無趣?”
狼莫長戈飲下一口酒後,俊秀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病態的嫣紅,淡淡道:
“我南荒酒烈,山高水險,可不比你青神語輕,軟風細雨。”
蘇顏露面對這等不露痕跡的嘲諷,沒有絲毫窘態,淡淡一笑,落落大方: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狼莫長戈猶如點漆般的雙眸透出一絲笑意,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輕聲道,“我非魚,子亦非魚。”
話音剛落,一個土壇酒瓶從車輦上飛了出來,懸浮在他身前半空之中,輕輕問道:“我瞧閣下擁有青神仙宗法器並非凡夫俗子,何必來蹚這趟渾水?難道閣下貴為青神嫡系弟子,不知如今汜水是何情況?”
蘇顏露瞧見飛出來的酒瓶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轉,當下伸出手,五指箕張,一道青氣沛然而出,便見酒瓶一點一點緩緩向他靠近,但每過來一分似乎都萬分艱難,瓶身微微顫抖,貌似有無形之力在互相揪扯。
笑容更加雲淡風輕:
“汜水是汜水,南湖是南湖,我本是閒雲野鶴,汜水又與我何干,正如狼莫公子貴為南荒黑齒嫡系,也並不以此示人,棲身於萬島湖上,逍遙快活,豈不美哉?”
狼莫長戈眉毛聳動,不屑道:
“汜水一事,牽一髮動全身,攪動天下氣運,你我皆在這棋盤之上,又豈能逃脫得了,閣下如此語焉不詳,未免太過小瞧他人?”
眼見酒瓶越來越近,蘇顏露笑意不減: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呵呵。”
狼莫長戈輕笑一聲,揮手輕輕一拂,那懸在半空的酒瓶登時一動不動,說道:
“實不相瞞,我狼莫長戈生平有三大喜好,烈酒、美人、對手,烈酒夙夜如飴,美人朝暮如衫,唯獨剩下一個對手,千金難買,左右難尋。”
說罷乾笑一聲,目光閃爍,盯著蘇顏露的手上青氣,似笑非笑,“今日有趣,竟能在此碰到【春江潮水】,實力雖然差了些,但似乎氣概不小,看來閣下姓裴,瞧這手筆應該是江左裴家嫡系,終於不是什麼蒼梧長陽鎮李家這等虛偽之徒。”
“是嗎?”
蘇顏露面色不改,笑意更濃,
“看來狼莫公子見多識廣,並非江湖傳言那般一無是處,可你猜錯了,我雖然來自蒼梧,但我姓蘇,不姓裴。”
“閣下欲蓋彌彰,要自欺欺人,便任由你。”
狼莫長戈並沒有反唇相譏,只向下瞟了一眼空閒山的情況,淡淡道,“我狼莫部雖然隸屬於黑齒十萬山部,但這些年為你們青神做的事情並不少,說白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今日之事,我不知道你江左為何要橫插一腳,但你要記住,我只和你青神淮右姜家交易。”
“今日此間皆為你青神,若無真人誥命,我勸你莫要多管閒事。”
蘇顏露臉色微變,緩緩問道:
“狼莫公子此言何意?”
狼莫長戈笑而不答,信手一揮,酒瓶飛到他跟前,朗聲說道:
“我這酒名為‘醉春江’,卻是與你有些相沖,這酒裡有你青神羽士「烈火辨日」姜太青送我的一道【火樹琪花】作為酒引子,我以萬島湖水千尺之下的【青藍冰水】釀製而成。”
“此酒我釀製了整整九年,口感還算不錯,醇厚綿長,就是微微有些辣,不知閣下可敢一試?”
“有何不敢?”
蘇顏露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腦海裡升起萬千疑惑,沒想到自家隨意一個念頭,竟然又會牽扯到青神仙宗頭上,不知道眼前這名南荒蠻妖所說之話是真是假。
眼看他有意相激,又豈肯示弱,當下冷笑一聲,一手攥過酒瓶,單手捏開封泥,仰頭咕嘟嘟喝了起來。
滿滿一瓶“醉春江”,被他一飲而盡。
“好酒!”
蘇顏露隨手扔掉酒瓶,面不改色心不跳,誇讚一句。
狼莫長戈哈哈一笑:“江左裴家子弟還有此豪爽之輩,看來我狼莫長戈倒是小瞧了江左蒼羽。”
“不敢,在下江左蒼羽修士蘇顏露。”
事關青神,蘇顏露不敢再故作玄虛,自承了姓名,不過仍然不肯承認是裴家子弟,當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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