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陽微微一笑,瞧著他那張枯灰的老臉,“其實一開始我也覺得你傷重垂死,根本不會有這個念頭,直到你一步步誘我到此,我才發現你可能不是一個好人。”
“你故意把山陰凹陷處的石壁說少了幾丈,無非就是想瞧瞧我的實力是不是真的是凝元六層,想瞧瞧我修的什麼靈氣,想瞧瞧我有什麼法器,我說的對也不對?”
離和尚苦笑道:“小友我這把歲數了,記憶力真的不好…”
“呵呵!”
許伯陽笑道,“若我猜得不錯,那地方本就是你每日出入的洞口,你這洞府本就在火山底部,誰會沒事閒得慌,捨近求遠,跑到火山口上再跳下來?”
“既是如此,你每次進出都要經過,你會記不清楚?我瞧你記性不錯,儒家修煉法門說得頭頭是道,如數家珍,這區區洞口有幾丈,你會記不清楚?”
“只不過到了那一刻,我仍然只是覺得你怕我知難而退,不願意救你,直到到了火海之中,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想管我的死活,只想我拼死救下你,等你拿回法身,轉頭便要殺我,是也不是?”
離和尚叫苦道:“小友你誤會我了,你在火海若是死了我也沒命啊!”
許伯陽笑道:“我自然不會死,只不過陣破,我為了救你會以‘坐火術’護你,到時候捉襟見肘,便會被外面這道天地靈氣所傷,然後受傷,或者中了火毒,為了活命,不得不聽命於你,幫你完成最後一道任務,助你換舍。”
“這「元清碧光罩陣」雖然不是多好的靈器陣法,但我用靈氣溫養至今,使用過多次,縱然是岩漿火海,但也不至於在火海中堅持不到半刻,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異火,便是天地靈氣。”
“你應該沒想到我有兩個陣法靈器吧?或者是說,你應該沒想到我年紀輕輕,竟然有一般家主才有的法器【靈犀碧落】?”
離和尚低著頭嘆口氣,搖頭道:“小友,我真沒有想害你的意思,你為何非要如此浮想聯翩?”
“前輩,從你服下丹藥開始,此刻應該不止兩個時辰了吧?”
許伯陽將那個小瓶放在桌上,輕輕說道,“你怎麼還沒死?”
離和尚面容抽動,瞧著許伯陽炯炯有神的雙目,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會殺我,但你要如何才肯幫我?”
“你這個洞府裡面這麼多寶貝,你的身上這麼多秘密,我十分好奇,再說你雖然對我起了殺心,但畢竟被我看破,你我此刻算起來,並沒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在沒有了解來龍去脈之前,在沒有性命之憂前,我為何要殺你?”
許伯陽挑眉笑了笑,對著桌上的小瓶使了使眼色,
“離前輩,說說罷,這個採氣小瓶裡面又裝著什麼靈氣?”
離和尚瞟了一眼,低聲說道:“【離坎】,叫做【焰波逆旅】,這道靈氣你應該知道,就在青神的雲浮郡。”
“那外面岩漿火海那道又是什麼?”
“呃…【離艮】,叫做【赤炎山居】,洞府裡面石壁上也有。”
“我知道,我看見了,好像還不止,都說說吧,石壁上還有哪些靈氣?”許伯陽半轉身子,回頭瞧著石壁上琳琅滿目的小瓶,目光移動,問道。
離和尚輕嘆一聲,啞著聲音道:“還有四道,一道【離巽】,叫做【赤焰燧風】,一道【艮坎】,叫、叫做【山陰夜雪】,一道【巽坎】,叫做【春風沂水】,一道【乾離】,叫做【乾陽炎合】”
許伯陽轉過頭來笑道:“難怪你知道我修了【山陰夜雪】,原來你早已採過此氣,唉,真是可惜,如此說來,有兩道重複了。”
離和尚乾笑道:“小友,這些靈氣都不是罕見之物,小友若是想要儘管拿去好了…我只求小友能救我一命。”
“不罕見嗎?”
許伯陽從儲物袋中拿出那個紫皮葫蘆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這個葫蘆裡的靈氣應該很罕見吧?叫什麼?”
離和尚看著這個葫蘆心都在滴血,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低聲道:“小友這不是靈氣…”
許伯陽笑道:“不是靈氣?我瞧了你的牆壁,除了採氣小瓶便是丹藥瓷瓶,丹藥數目眾多我還沒來得及看,除了那一把火紅色的劍,應該至少是築基法器,對了,話說回來,這劍叫什麼名字?”
離和尚啞聲道:“叫做【浮南焰】,確實是築基法器。”
“原來是【浮南焰】。”
這劍的名字許伯陽聽費文玉提起過,印象深刻,正是【碧遊仙】的姊妹劍,真是好巧不巧,今日正好撞上,又是意外之喜。
“不知道離前輩這劍可願贈我?”許伯陽沒臉沒皮問道。
離和尚老臉抽動,心裡早已將許伯陽問候了十八輩,暗自腹誹:
“你都收進了儲物袋還來問我?比起那枚淮夷賓珠,這劍又算得了什麼?”
心中罵歸罵,卻不敢說出一句,瞧著許伯陽真誠的目光,哆嗦道:
“小友,你別開玩笑了,我朝不保夕,今日你若不肯救我,我還要這法劍何用?”
“好!多謝!那回到剛才的問題,你整面石壁都是掛著這兩種東西,你這個紫皮葫蘆如此之大,難道會裝了這麼多丹藥?你煙火門這麼闊綽,丹藥都是一把一把吃?還是我眼拙,這是一個什麼厲害的法器?靈器?法寶?”
許伯陽一字一句,低著頭問他。
“這…這…”
離和尚簡直要被許伯陽逼瘋了,幾次張口想要說話,但話到嘴邊,卻硬是嚥了回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來離前輩不想告訴在下,無妨,你設下的靈識禁制厲害我打不開,不過,自有人會幫我開啟這個葫蘆。”
許伯陽將桌上的物件都收了,站起身來,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你這有三個法身,正所謂狡兔三窟,你應該仇家不少,平日裡儲物袋應該都不會帶什麼好東西吧?”
“裝好東西的儲物袋,應該在這兩位身上。”
離和尚眼見他打起了法身的主意,心中大急,道:“小友…你…你…你不要趕盡殺絕,吃幹抹淨…做的太過分…”
許伯陽走近石榻,靈識一掃,果然發現“離道人”身上有一個儲物袋,當下轉念,那個儲物袋便飛到手中,微微一笑,收進了袖中,卻是轉身再度去看牆上那些丹藥。
離和尚氣急敗壞,急火攻心,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偏偏無力阻止,只得眼睜睜瞧著許伯陽四處搜刮,又不敢破口大罵,生怕他真的撂下自己,自個走了,那真是坐地等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一路苦心孤詣,偽裝算計,只等最後換舍之後,便可以立刻殺了此人,沒想到到最後,功虧一簣,竟然被這白袍小子倒打一耙,弄成了一個要生生不得,要死死不掉的尷尬局面!離和尚想了想,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起好話,只盼著這小子被他的真情好意所打動。
許伯陽渾然沒理他,也不管他說不說,純粹當耳邊風,只是將牆上掛的丹藥,一瓶一瓶取了下來,除了採氣小瓶,發現大部分都能開啟,只有極少數的打不開。
當下便把打不開的丹藥瓷瓶收入儲物袋中,把能開啟的丹藥一瓶瓶放在地上,最後一整面石壁收拾得乾乾淨淨,方才盤膝坐下,一瓶一瓶用靈識、眼力、嗅覺來查探和辨識丹藥的種類。
畢竟丹藥自己比較熟悉,這離和尚說著說著就不願說實話,那不妨就晾他一陣,反正只消不是黃庭以上的丹藥,這《邵元丹鼎手札》絕大部分都有記載,自己慢慢瞧也一樣。
再加上這些丹藥確實數量驚人,至少不下百餘瓶,許伯陽懶得一個個開口問,自己先瞧一遍,實在不認識再來敲打這老和尚不遲。
離和尚說得口乾舌燥,見許伯陽毫無反應,只得閉口不談,心喪若死,乾巴巴地瞧著他鼓搗丹藥。
整整過去了一個時辰,許伯陽方才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身前的丹藥早已一掃而空,輕嘆一聲,笑道:
“離前輩好東西不少,只可惜這些丹藥稀鬆平常,沒什麼太稀奇古怪的東西,而且級別都不高,就是凝元築基兩類。”
離和尚嘆道:“小友,我和你說了,我的兩具法身,一具立氣六層,沒有蘊靈,另外一具凝元九層,沒有築基,太高階的丹藥一來我買不到,二來買來也是浪費,你為何偏偏不信我?”
許伯陽一笑拍拍手,沒有理他,轉身去瞧溪水中的【饞魚燈】,發現吸收速度挺快,只不過此刻時間太短,估計一時半會兒收集不滿,索性盤腿坐在溪邊。
離和尚見他雙手掐訣,竟然是打算打坐修煉,身子頓時涼了半截,心中更是驚慌無比,開口問道:“小友,何至於此,算我求你,你如何才能相信我?”
許伯陽閉上雙眼,淡淡道:“無妨,不急,前輩這個洞府得天獨厚,有靈陣庇護,又如此隱秘,我估計外面那三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難找到這裡,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就等前輩好好想想,什麼時候願意說實話了,我們再聊不遲。”
“順便我也好生瞧瞧前輩掛著這副皮囊,何時才能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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