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天上那一輪溶溶冷月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莫名抬頭仰望,但瞬間臉色劇變。
一座龐然大物從天上緩緩落下,遮天蔽月,好似天外落下一座巨大的山峰來。
文再閒見到這玄黑色的巨石,石上松柏聳立,樓宇隱現,登時心頭止不住的狂喜,急忙落下來,站在河水之上,躬身候命。
“這是…姜家的【飛來居】!”
趙久常和曾書明看得咋舌,一股徹骨的寒意湧了上來,心知今夜只怕是闖禍,否則怎會驚動姜家,各自收了法器,急急落水垂立,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
方才站好,便只見巨石上飄飄然下來二男一女,正是姜玉君、丁天石和裴硯蘇。
鬱川各鎮眾人一見這鶴氅少女,個個如遭雷殛,面如土色,孔卓立掙扎站起,連方得勝都掙扎著拉著小兒站了起來,神色惶恐至極。
唯獨許伯陽獨自一人,閉目凝神,盤坐於冰面之上。
姜玉君裹著鶴氅,走在河水之上,宛若閒庭信步,一言不發,冷冷掃過眾人,待瞧見了文再閒和許伯清,神色微變,問道:“文再閒,怎麼回事?”
“回玉君小姐,清徽鎮趙久常、清玄鎮方得勝,打劫羅林鎮孔家靈犀子,被我等著撞見,故而爭鬥。”
文再閒輕輕一句,簡明扼要,不光將趙久常和方得勝扔進了萬丈深淵,還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曾書明聽得暗自一笑,抱手摸著下巴,僥有興致旁觀,而趙久常和方得勝一聽頓時急了,趙久常連忙辯解道:“玉君小姐,此事並非如文再閒所說,我清徽鎮兩名靈犀子被盜,最後入了清玄鎮王家,王處暉將其販賣給寒光文家,此時靈犀子盡數在這白玉蓮蓬之上,玉君小姐若是不信,可讓靈犀子出來對質。”
方得勝咳了一聲,說道:
“趙鎮守說得不錯,我清玄鎮的靈犀子也被王處暉賣給了文再閒,另外文再閒答應給我家三名靈犀子,卻背地裡和王家交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家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文再閒怒道:
“方得勝!我怎麼知道王家的靈犀子從何而來,萬一是他王家從別處買來的呢?你我答應之事,我何時說不予你家交易?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家和趙久常瞧了孔家的靈犀子,便想強取豪奪了去,又和我有什麼干係?玉君小姐慧眼如炬,你二人不要說左右而言其他!”
趙久常大怒道:
“文再閒!你在這裡顛倒黑白,本末倒置,又是何意?!若不是你不問清楚來由,便和王家將我與方家的靈犀子收了去,我等逼於無奈,眼下哪有這些事端?”
“如今各鎮主家不在,玉君小姐受坐鎮鬱川的羽士「烈火辨日」、「囊螢映雪」所託,代主家行使管理各鎮之職權!你不要以為你家是姜家屬族,玉君小姐就會偏袒與你,今時不同往日!”
“夠了!”
聽見三人各說各話,爭鋒相對,還句句扯到自己身上,查德一聽,簡直亂成一團麻,姜玉君哪裡有興致聽著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當下打斷三人爭執,冷冷說道,“簡直是胡鬧!”
“靈犀交子,乃是真人定下的浩命!也是四派仙宗自締結盟約後定下來鐵打不變的規矩!這更是我青神數百年來在海內式微而屹立不倒的根本!”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違背,但這都不是你們肆意妄為的藉口!”
鬱川各鎮眾人眼見姜玉君冷冷發話,都不敢再說,紛紛低頭稱是。
姜玉君見眾人低頭,臉色稍緩,繼續說道:
“若是往日,自有你們主家會料理此事,只要涉及不到我姜家,是死是活,我才懶得理會!但如今乃是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我既然在羽士面前接下了這個擔子,自然不會眼看我鬱川因此而亂!”
說罷目光如電,冷冷掃了一眼諸人,“你等身為各鎮鎮守,要麼是鎮守身邊之人,自家出了情況,為何不上報於我?莫不是你等以為自家主家不在,就可以無法無天?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不將我姜玉君放在眼裡?!”
趙久常聽得駭然失色,連忙低聲說道:“清徽鎮不敢!”
方得勝澀聲道:“清玄鎮不敢!”
曾書明朗聲道:“天璣鎮不敢!”
孔卓立啞然道:“羅林鎮不敢!”
文再閒輕輕道:“寒光鎮不敢!”
裴硯蘇在旁靜靜瞧著,著實沒有料到這一路上不張不揚、語笑嫣然的少女,此刻不怒自威,三言兩語,便將一眾修士說得低頭垂目,噤若寒蟬!
姜玉君怒氣稍緩,
“此番交子,各鎮各家的情況,我已經基本知曉,缺失確實頗大,於此我已和兩位羽士商議,由我和仙宗【袖中火】丁天石道長全權料理此事,諸鎮之子,統一由鬱川城調配,爾等各鎮不得再管,不得再私自交易!”
此話一出,群情聳動,一時間各人情緒交織,有喜有憂。
“丁天石…”
許伯陽一直在閉目運功療傷,適才他強行使出“寒穹碎玉霰”,導致體內靈氣一抽而空,竟然出現油盡燈枯的跡象,心中驚駭交迸,當下不敢大意,急急服下療傷丹藥,一直在默默恢復。
所幸三年前陳抱衝所贈這枚“小還丹”入腹黃庭,如同一股洪流熱浪,瞬間灌滿了四肢百骸,暖氣洋洋,不過片刻,自身枯竭的【山陰夜雪】總算是恢復了兩成。
此前他當時一直不敢服下此藥,一來是謹記趙靈官所說丹藥不能越境界服下,生怕適得其反,二來擔心丹藥有仙宗的靈識印記,會不會惹來麻煩,後來透過查驗《邵元丹鼎手札》才知,療傷類丹藥並無此禁忌,境界越高,效果越好。
另外此地遠離江左,如此服下應無大礙。
而之前廝殺停止,聽得人言,知曉是有人來了,卻不知道是何人物。
當時他正在運功關鍵之處,不敢分神,而此時體內情況緩解,猛聽到那清脆女聲說出“丁天石”的名字,心中吃了一驚,當即睜開了雙眼。
不料方才睜開眼睛,就看到丁天石站著自己跟前,目光沉沉瞧著自己,當即掙扎站起,道:“丁道長。”
丁天石甫一落地,便瞧見了許伯陽,心中詫異,趁著姜玉君訓斥各鎮眾人之時,飄然來到了許伯陽身前,靈識一轉,詫異更生,暗自心凜:“好小子,五年不見,竟然到了凝元六層!只是他不在風青鎮守著,跑來龍門澗蹚這趟渾水做什麼?”
心念至此,遂用靈識問道:“你為何會在此?”
許伯陽耳邊響起問話,當下用靈識一五一十將原委說了出來,又說了季父許紹華的情況。
“我這叔叔年紀大了…”
丁天石聞言知曉來龍去脈之後,忍不住輕嘆一聲,“這離交子之期還將近兩年,我還未曾回去,他著什麼急?”
“清寧灣的靈犀子,我早已提前著手準備,此番與玉君小姐、江左裴家去了一趟諸汾之野,也恰恰是為了各家尋子,家裡人不夠無非就是出些靈石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今晚正好你帶回去。”
“許伯陽,如今我奉仙宗羽士「囊螢映雪」之命,輔佐姜玉君小姐管理整個鬱川庶務,每日宵衣旰食,片刻不得歇,以後這風青鎮的事情,便交由你和我家叔叔替我多擔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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