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多說，王越澤已經半蹲下去，動作麻利地將資訊亭的公共網路接線強行扯斷。
他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銀白色訊號橋接器，精準地將自己的加密平板和橋接器埠接上，另一端則粗暴地剝開了蓋板內一根老舊的資料線，快速搭接。
金屬蓋板下，複雜的線纜暴露在光線中，一些紅綠指示燈在橋接器接入後立刻開始瘋狂閃爍！
紀憐淮心臟狂跳，緊張地掃視著四周。他們三個人窩在角落，動作鬼祟，一個坐輪椅、一個蹲著扒拉線路、一個站著望風……怎麼看都極其可疑！
“好了沒有？快點！有人過來了！”紀憐淮看到巡邏的保安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低聲急道。
“馬上！再給我十秒！”王越澤頭也不抬，手指在平板上舞出殘影，“正在載入……接入節點……繞過公共網路防火牆……正在突破底層加密協議……成了！獲取外網最新流媒體資訊源！”
他猛地將平板塞給紀憐淮，自己迅速收回裝置，將一切恢復原狀，只是那資訊亭側面的網路介面指示燈滅了。
紀憐淮來不及細看，強裝鎮定地推著公儀雯的輪椅，王越澤默契地跟在旁邊，三人像普通逛街的路人一樣匯入廣場中央的人潮。
噴泉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閃著光，孩子們跑過身邊尖叫嬉笑。紀憐淮的心臟還在剛才的緊張中怦怦直跳，她低下頭，目光緊緊盯住手中的平板螢幕。
平板螢幕上，是幾個被王越澤強行拼合在一起的“本地突發新聞”直播視窗碎片畫面。
沒有主播講解，只有混亂的背景音和搖晃的拍攝畫面。
視窗一：畫面劇烈晃動，能看見一大群穿著藍灰色工人制服的人，神情極其呆滯，像夢遊一樣在空曠的廠區內移動，腳下踩著粘稠如同活物般還在蔓延的暗紅色油汙。一個工人不小心踩進油汙裡，猛地抽搐著倒下，面板肉眼可見地變黑……
視窗二：鏡頭拉得很遠，在一片燃著黑煙的工業廢墟邊緣，隱約能看到遠處黑暗中矗立著一座環繞粗大電纜和金屬支架的巨塔陰影。更近處，無數細小的、穿著破爛的人影沉默地、像沙丁魚一樣，正緩緩朝巨塔方向移動著……
視窗三：畫面角度像是躲在車裡拍的，對焦很糊，但能勉強辨認出街道拐角處，幾個“人影”在移動，其中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白大褂，走路姿勢極其僵硬怪誕，它的左手好像……拖拽著什麼東西？
“……滋滋……最新訊息……東區老廠區……爆發不明群體事件……市民請勿靠近……滋……南郊疑似化工廠洩露……請該區域居民儘快……滋……”
平板自帶揚聲器裡傳來斷斷續續、夾雜著干擾的、語氣嚴肅但明顯帶著困惑的官方公告聲。
這畫面、這公告……與公儀雯父親資料裡展示的那些景象片段何其相似！只是程度似乎……淺了一些？
“該死……這是……開始了？”王越澤的聲音在紀憐淮耳邊響起，帶著駭然的顫抖。他顯然也看到了那詭異的畫面。
紀憐淮猛地抬頭，想看向公儀雯。她人呢？
輪椅就停在她身邊。輪椅上，公儀雯的身體微微前傾，那雙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鏡片反射著螢幕上那些混亂的畫面光斑，冰冷專注得沒有一絲溫度。她彷彿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不止開始了……”公儀雯的聲音很低，像是寒風擦過冰面，冰冷平靜得令人心悸，“它在擴散，滲透最日常的生活。”她的目光透過鏡片，緩緩掃過廣場上那些嬉笑著奔跑的孩子，那些排著長隊等待奶茶的情侶，那些熱情叫賣的攤販。
最終停留在那座巨大廣告牌下幾個派發傳單的玩偶服身影上，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審視：“用不了多久，這裡……”
紀憐淮的心臟驟然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