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肆虐,鬼皮匠的腳步頓住了片刻。它那隻被霜凍的右臂動作明顯僵滯,白霜似乎阻隔了鏽蝕力量的連線。
“還不過來!”
公儀雯的聲音幾乎貼著紀憐淮耳朵響起。
不知何時,她竟拖著那條僵硬的腿挪到了紀憐淮身側,動作快得不像重傷之人。
她手中赫然握著那支曾用來給紀憐淮注射抑制劑的鋼筆,筆尖鋒銳如針。
她沒有看向鬼皮匠,那雙穿透鏡片的眼睛死死盯著紀憐淮背後噴濺的金紅色血液——
那血液中似乎帶著點點細微的,與周圍鏽蝕環境格格不入的晶瑩冰屑。
一點奇異的渴望閃過她的眼底。
“封不住它太久!”紀憐淮牙關緊咬,強行凝聚冰刺讓她剛剛壓制的玄珠意識又有了一絲騷動。
寒霧確實阻隔了鬼皮匠的視線和行動,但這頭由怨念和鏽蝕構成的怪物發出一聲更加暴怒的嘯叫。
它那隻縫紉機組成的左臂猛地抬起,機頭瘋狂旋轉。
幾根帶著墨綠色鏽汙的縫紉鋼針,如同被高壓氣槍噴射,嗤嗤嗤激射而出,目標是穿透寒霧,然後鎖定白霧後方剛剛互相靠近的紀憐淮和公儀雯。
針尖上帶著濃烈的詛咒氣息,一旦刺入,絕非傷及皮肉那麼簡單。
公儀雯眼神一厲,幾乎是本能地將身體往紀憐淮方向猛地一靠。她的左手閃電般抓向紀憐淮因劇痛而微微顫抖的右手。
“別動!”公儀雯低喝。
紀憐淮本能地要掙扎,但右手已經被公儀雯帶著奇怪力量的冰冷手指死死扣住。一股並非生機,而是極其陰冷、帶著腐朽衰敗氣息的能量瞬間從公儀雯的手指尖強行湧入她的經脈。
紀憐淮被痛得差點失神。
玄珠蟄伏的意識被這股外來的,同源卻又不同的腐朽力量瞬間啟用。但還未等它躁動,公儀雯抓著她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揮。
紀憐淮背後的殘存冰爪根部如同高壓水泵被接通,一股冰寒刺骨的暗金血霧混合著尖銳冰晶,驟然噴射。
“嗡——嗖!”
冰霜血霧精準地與幾根射來的鏽蝕鋼針在空中撞個正著,極致的冰寒瞬間將墨綠的鏽毒凝固又崩碎。同時瀰漫開一片比剛才更濃密、更寒冷的白色風暴。
“唔!”
紀憐淮身體巨震,那股透過她右手引導施放的冰血力量瞬間抽空了她強行凝聚的意志,玄珠的冰冷意志瞬間佔據上風,吞噬的慾望蠢蠢欲動。
公儀雯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一絲暗色的血線。
引導紀憐淮的血冰顯然並非沒有代價,強行接納這股力量衝擊讓她內腑受創。她的眼神卻更加熾亮,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亢奮。
“寒氣對它有壓制!它的弱點在臉!那口燒鍋是怨念和力量的中樞!”公儀雯喘著粗氣,語速飛快。
隔著瀰漫的白霜寒霧,鬼皮匠那隻縫紉機左臂再次抬了起來,這次嗡嗡旋轉的機頭前端,赫然被強行“搓”出了十幾根更粗、更長、纏繞著濃郁黑氣的鏽蝕巨針。
它被激怒了。
“幫我拖住它那隻縫合臂!!”公儀雯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根本沒看紀憐淮是否同意,身體已經動了。
她拖著僵硬的左腿,動作竟如鬼魅般迅猛,貼著冰冷滑膩的地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撲向鬼皮匠下盤扭曲虯結還不斷滴落腐液的鏽蝕金屬“大腿”。
她右手緊握的鋼筆尖在慘白的光線下閃爍,可她沒時間用言語解釋計劃,動作就是全部指令:紀憐淮必須跟上。
紀憐淮腦中嗡鳴,玄珠的冰冷意志和身體透支的痛苦混雜。
看著公儀雯那毫不遲疑撲向怪物的背影,那決絕的姿態帶著一種詭異的、孤注一擲的吸引力,瞬間壓過了她本能的遲疑和體內的混亂。
你大爺的!橫豎都是死!
“——給我凍!”紀憐淮低吼,眼瞳深處金紅與暗綠再次瘋狂輪轉。
她知道公儀雯在利用她的力量,但此刻別無選擇。她將最後殘餘的意志全部壓榨,凝聚在背後殘存的冰爪根部。
不再是離體冰刺,而是純粹極致的寒氣噴吐。
兩道暗金混雜墨綠的渾濁寒流如同兩條來自極地的毒蛟,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冰霜,洶湧撲向鬼皮匠那隻正在瘋狂旋轉“搓針”的縫紉機左臂。
寒流衝擊!
縫紉機左臂瘋狂的轉動嘎吱作響,表面的墨綠鏽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厚厚的冰層。
那些正在成型的粗大鏽蝕針,在機頭前端被強行“凍結”在塑形過程中。鬼皮匠的“面部”孔洞中,兩點綠火瘋狂跳躍。
成功了!短暫拖住!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公儀雯的身影已經如毒蛇般纏繞滑入鬼皮匠巨大鏽蝕軀體下方的陰影中。
她並非攻擊那扭曲的金屬腿,而是猛地將手中那支特製鋼筆,狠狠扎進了鬼皮匠一條由生鏽管道構成、內部流轉著濃稠鏽蝕油汙的“關節”縫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