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淵鎮郊外,安全屋。
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金色條紋。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草藥苦澀的清香,在安靜的房間裡緩緩流動。
紀憐淮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目光落在床上昏睡的人身上。
鬱堯的臉色比昨晚好了許多,不再是那種瀕死般的慘白。銀白的髮絲散在枕頭上,像一捧冰冷的雪。
左肩的傷口已經被專業處理過,纏著潔白的繃帶,隱約能看到下面微微滲出的淡黃色藥漬。他的呼吸平穩而綿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整個人看起來安靜而脆弱,與平日裡的冷峻鋒利截然不同。
紀憐淮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有些發酸。
昨晚的驚險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直播時井口噴湧的怨氣,拉他上來時那隻沾滿血跡的手,淨化傷口時他壓抑的悶哼……每一次回憶都讓她的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又酸又疼。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鬱堯露在被子外的手腕。觸感溫熱,脈搏有力。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原位。
“再睡下去就成睡美人了。”她小聲嘀咕,聲音沙啞,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該醒了,鬱大師。”
像是回應她的呼喚,鬱堯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眉頭微蹙,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淺淡的瞳孔在晨光中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質感,像是冰層下的湖水,清澈而冷冽。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好一會兒才聚焦在紀憐淮臉上。
“……水。”他開口,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紀憐淮立刻起身,倒了杯溫水,小心地托起他的後頸,幫他慢慢喝下。她的動作很輕,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鬱堯的喉結隨著吞嚥上下滾動,幾滴水珠順著唇角滑落,被她用拇指輕輕拭去。
“慢點。”她低聲說,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還疼嗎?”
鬱堯搖頭,喝完水後靠回枕頭上,閉了閉眼,似乎在積攢力氣。再次睜開時,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明和銳利,儘管臉色依舊蒼白。
“王越澤呢?”他問,聲音仍然低啞。
“在外面和調查處的人開會。”紀憐淮放下水杯,“你昏迷了十幾個小時。醫生說你失血過多,加上陰梭怨毒的侵蝕,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
鬱堯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探究:“你救了我。”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
紀憐淮聳肩,故作輕鬆:“禮尚往來。你救過我那麼多次,總該輪到我一次。”
鬱堯沒說話,只是繼續看著她,目光沉沉,像是要看穿她的偽裝。紀憐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開視線,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直播是怎麼回事?”他突然問。
紀憐淮的身體微微一僵。她沒想到他會直接問這個。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直播,百萬觀眾見證的“靈異事件”,現在應該已經在網上炸開了鍋。她還沒想好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