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內城的妖,也不是能經常吃上人的。“這裡不適合逃跑。”
駱霜雨冷靜道:
“看來只能等進了地牢再想辦法。”
“你能逃到哪裡去?”周牧又問了一遍:“這兒處處是妖,真妖都不少,哪怕你立時破入氣境,破入氣道三關,然後呢?”
駱霜雨看了眼周牧:
“我自有生路你看上去並不太緊張。”
“嗯。”周牧很坦然的點了點頭,目光一直在內城中的河流上瞧望。
“你想跳河?這非是尋常河流,沾之即沉,沉之即死,最好收起這個想法。”
駱霜雨平靜道:
“等到了牢獄,最好的機會是我們被選中成為血食、押去廚房或直接送往餐桌的時候,你和我在一座囚車,到時候可能也會一起被選走。”
頓了頓,她繼續道:
“我一個人很難殺出去,需要你配合,到時候,我允你借我之生路。”
周牧若有所思:“你對妖城的流程很熟悉啊你的生路到底是什麼?”
駱霜雨沒搭理他。
囚車很快駛至內城中心,河流也越發的稀少,周牧神色逐漸凝重。
囚車停了。
“不對,不是地牢?”駱霜雨自信沉穩的神色終於變了,目光四掃,看向前方的那座豪奢府邸,瞳孔驟縮:“那裡是城主府!”
周牧也緊張起來:“不是押我們去地牢麼?怎麼來這個城主府了?”
駱霜雨沒有回答,緊緊抿著嘴唇,
而囚車也依次被開啟,半妖軍卒驅趕著一個個預備血食下了囚車,熙熙攘攘的朝著那座城主府趕去!一位位宗師、大武夫神色慘白,城主府的大門洞開,周牧跟隨著人群,才一走進其中,汗毛便不自覺的豎直,頭皮都發炸!
“駱姑娘啊.你那生路還在麼?”
他四掃,沒有看到哪怕一口井,更沒看到小河,心頭凝沉至極,真正開始察覺到危機。
沒有井,沒有河,他就無法透過跳井、跳河求生。
駱霜雨抿了抿嘴,低聲道:“不好說了。”
兩人低聲交談間,有一尊氣機可怖、更勝過之前萬眼大妖的中年人走出來,一個個半妖、真妖都低下頭顱:
“少城主!”
“嗯。”
中年人微微頷首,掃視了眼這些血食,伸手指指點點:
“這幾個,這幾個,還有那些。”
周牧、駱霜雨等年紀不大的,都被他指中,有半妖蠻橫的將他們押了出來。
中年人頷首道:
“這些年歲小的,根骨應當還行,送去南院,等晚上小元修行完畢了進食,其他的都直接送廚房去”
想了想,他補充道:
“父親這兩日悶油,吩咐廚房,多以清蒸、燉湯為主。”
“是!”
周牧、駱霜雨等年歲小的,被四位氣息可怖的真妖單獨押向府邸南邊的院落,其餘宗師、大武夫等神色慘白,搖搖欲墜。
周牧回頭,看見之前宴上向自己碰酒的陳宗師,此時氈帽都落了去,緊閉著雙眼,在悠悠嘆息。
他自己心頭也微顫。
押送他們的真妖一言不發,但給周牧的壓迫感極重,可如今的自己,殺屠半妖信手拈來,大藥和氣道第一關之間的差距有那麼大嗎?還是說,這些侍衛甚至不止氣道第一關?胡思亂想間,十來人已經被押送到所謂的南院。
“嘔!”
有一個年歲小的少年直接吐了出來。
南院之中,人骨堆成的假山有十餘座,矮的七八米,高的近二十米,幾顆蒼樹上纏掛著人筋,細碎的頭髮混合著血肉,糾纏連綿成泥毯,踩踏在上面,腳便陷入其中,擠壓出一些血泥來!
就算是周牧也臉色難看,幾欲做嘔。
白骨成山,毛髮成氈,血肉爛成泥毯。
十來個‘優質血食’在四位真妖的驅趕下,被迫站進了軟塌塌的血肉毛髮中,
刺鼻的腥氣直衝腦門。
“你旁邊有一口井,看看是不是枯的,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不要說話。”
有細微的聲音忽在周牧耳畔響起。
他愣了愣,意識到是不遠處站著的駱霜雨,可明明沒有看到她張口,其餘人和那四位真妖也都沒有任何反應.思緒一轉,結合那微弱聲線,周牧大概明白了過來——傳音?對,是一種特殊的發音技巧形成的傳音。
他壓下心頭悸動,沉吟片刻,大概猜測出這種發音技巧,以精妙的力道掌控震動喉骨,
不張嘴,不動舌,調控力道,將喉骨的震動音嘗試收束成一線,精準的刺入駱霜雨的耳畔。
“你這是傳音入密?”
駱霜雨明顯愣了愣,傳音回道:“你怎也會?”
“跟著你剛學的。”
“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胡言?”
周牧無語,懶得解釋什麼,瞥了眼站定守著他們的真妖,朝著旁邊的水井一點一點挪動腳步,血水將鞋子浸透,冰冰涼涼,極腥。
挪到井口,周牧側目一望,心頭的期冀破碎了——枯井。
無法透過跳井入河逃生。
心頭微微失落,他將發現傳音而回:
“看了,枯井,無水。”
然而,駱霜雨眉毛卻猛地一挑,喜色肉眼可見的閃過,周牧心頭微動:
“怎麼,你的生路又有了?”
“嗯。”
駱霜雨傳音道:
“但最大的麻煩,是怎麼跳入井中,且不被第一時間追擊,光眼前就有四位真妖。”
頓了頓,她繼續傳音:“剛才那個中年人是城主之子,他口中的小元應當是他兒子,這座妖城之主最疼愛的小孫。”
周牧蹙眉,傳音問道:“大藥和真妖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駱霜雨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你能以內勁橫擊大藥,媲美頂尖宗師,這算很不錯,但不要痴心妄想可以逆斬真妖,哪怕是幼生真妖。”
“你只需要告訴我,差距有多大。”
“.氣道第一關,便可吐納天地元氣,在周身以元氣化作薄膜,純粹血肉之力幾乎不可能打破那元氣膜,換句話說,你連真妖的防都破不了。”
“幾乎不可能,也就是有可能,所以多大力道可以打破元氣薄膜?”
聞言,駱霜雨皺了皺眉頭,認為這個人很犟,總想著以力境伐氣境到底是小地方的修行者,沒有正統傳承,因為無知所以才無畏,敢做此等妄想,她搖搖頭,繼續傳音:“至少百萬斤力道匯聚在一個針尖大的點上,才有可能你莫要繼續做痴心妄想,等會全力配合我,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周牧若有所思:“我看這裡有幾人和你相熟識,怎麼不找他們?”
“太弱。”
“呃,謝謝誇獎。”
“你也很弱,只是好一點。”
周牧被噎住,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閤眼,閉目養神。
妖城之主的嫡孫.他內視自身,感知著甲寅伐木斧與兜率匾額,心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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