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試心石

山風在六百階的高度已然帶上凜冽寒意，但吹不散的是幾乎凝固的沉重威壓。

鳴人靜靜立於石階之上，他的目光穿透稀薄的雲霧，牢牢鎖定在前方那兩道瀕臨崩潰卻又倔強不屈的身影上。

照美冥，六百五十階。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那無所不在、要將她每一寸骨骼血肉都碾成齏粉的恐怖壓力。

作為雙血繼限界擁有者，她的查克拉性質變化天賦卓絕，精神力也因精細操控兩種血繼而遠超同輩。

正因如此，“道源山”施加於她精神層面的“心魂之壓”雖然猛烈，卻始終在她堅韌的心志和獨特的法力運轉方式下被層層化解、適應。

然而，這具並未經受過靈力錘鍊的身體，卻成了她最大的短板。

那針對肉身的“體魄之壓”，如同無數座大山疊在她的肩頭、脊背、雙腿……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伴隨著筋肉纖維近乎斷裂的呻吟。

“要……撐不住了……”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在她意志稍有鬆懈的瞬間鑽入腦海。

眼前開始發黑，耳中嗡鳴，肺部火辣辣地疼，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炸開。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在瘋狂尖叫，催促她放棄，躺下，那可怕的壓力或許就會消失。

不！不能放棄！

身後是鳴人大人的目光，前方是可能改變命運的機緣，她身上流淌的是水影的驕傲與霧隱未來的希望！

“啊——！”

無聲的吶喊在她靈魂深處爆發。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臨界點，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力量炸開！

那是熔遁與沸遁的力量，不再受制於忍術的形態，而是最原始、最本質的生命能量，如同被壓迫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反彈！

轟！

一股全新的、沛然的力量從她四肢百骸最深處湧出，那是肉體本質的某種蛻變與昇華！

彷彿某種無形的枷鎖被衝破，筋絡變得更加堅韌，骨骼密度悄然提升，氣血奔流如同長江大河！

那幾乎將她壓垮的“體魄之壓”瞬間一輕——並非壓力真的減弱，而是她的身體在極限壓迫下，終於突破了瓶頸，變得更加強大！

她猛地抬起頭，原本渙散的眸光重新凝聚，閃爍著驚人的亮彩。

雖然依舊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但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無力感一掃而空。

她嘗試著邁出一步，腳步雖然依舊沉重，卻穩了許多，不再有那種隨時會跪倒的虛浮感。

體魄極限，突破！

再不斬，六百四十階。

與照美冥恰好相反，他的困境主要在於精神層面。

作為從血霧裡時代殺出來的“鬼人”，他的意志早已被無數生死磨礪得如同鋼鐵，他的體魄更是經年累月殘酷鍛鍊和殺氣浸染的結果，異常強悍。

因此，“道源山”賦予他的“體魄之壓”雖然沉重，卻還在他能咬牙硬扛的範圍。

真正將他逼入絕境的，是那無孔不入的“心魂之壓”。

那不是簡單的幻象。

那是將他一生中最黑暗、最血腥、最不願回憶的畫面無限放大、扭曲、重現。

被他斬殺之人的淒厲面孔，任務中無辜牽連者的絕望眼神，自身雙手沾滿的、彷彿永遠洗不掉的黏膩血腥……

更重要的是，一種深植於他忍者生涯根部的、對自身存在意義的虛無與質疑：殺人者，人恆殺之，我的道路盡頭，是否只有永恆的黑暗與寂滅？

我執著於變強，執著於證明，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霧隱？為了自己？還是僅僅為了在這殘酷的世道活下去？

這些平時被他以殺意和冷酷強行鎮壓的念頭，在“心魂之壓”的催化下，如同瘋狂生長的荊棘，纏繞他的靈魂，汲取他的力量，要將他拖入自我否定的深淵。

他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殺意時而被引爆，時而被瓦解，混亂不堪。

“我……是誰？”“為了什麼？”靈魂在無聲地嘶吼、質問。

就在精神世界即將徹底分崩離析的剎那，一幅畫面毫無徵兆地闖入他瀕臨混沌的識海——不是血腥，不是殺戮，而是霧隱靈地初建時，海面上躍出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嶄新屋舍上的景象；

是白細心照料藥園時安靜側臉；是鳴人那雙平靜深邃、彷彿能容納一切的眼眸。

“力量……不是為了毀滅，也可以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寧？為了……跟上強者的腳步，看到更高處的風景？”

一個微弱卻嶄新的念頭，如同破開厚重烏雲的陽光，驟然照亮了他黑暗混亂的精神世界。

這並非否定他過去的道路，而是在舊有的、充滿殺伐的“執念”之上，增加了一層新的、更為堅實的“信念”。

轟！

彷彿冰層開裂，他的精神世界在這一刻發生了某種質變。

混亂的殺意被重新梳理、凝聚，變得純粹而內斂；那些困擾他的心魔幻象雖然未完全消失，卻再也無法撼動他那顆剛剛經歷了淬鍊與重構的“心”。

一股清明、堅韌、遠超從前的精神力量從靈魂深處湧出！

施加於他精神層面的“心魂之壓”驟然減輕——同樣，並非壓力變小，而是他的精神承受力、意志的純粹度，在絕境中完成了關鍵的蛻變與昇華！

“哈……哈……”

再不斬大口喘息著，眼中的血色和混亂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歷洗禮後的、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感覺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身體的疲憊依舊，但精神上的重負卻卸去了大半。

他握住插在石階上的斬首大刀刀柄，手臂用力，竟比之前輕鬆了許多地將自己重新支撐起來。

精神極限，突破！

幾乎在兩人相繼突破的瞬間，下方雲霧中，數道身影也艱難地突破了五百階的關口，陸續登上了六百階左右的區域。

最先出現的，是渾身包裹著淡淡藍色雷光、但呼吸異常粗重、嘴角帶著血漬的奇拉比（約六百一十階）。

他作為完美人柱力，肉身承受的壓力最大，能走到這裡，全憑怪物般的體質和八尾的支撐，但顯然也已逼近極限。

緊接著，是步伐看似踉蹌、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穩住身形、眼神依舊帶著觀察與思索的自來也（約六百零五階）。

他的表現很奇怪，承受的壓力似乎非常“平均”，但總能以各種巧妙的方式化解，彷彿對這種“道韻”有著異於常人的適應力。

然後，是臉色蒼白、但金色蛇瞳中興奮光芒幾乎要溢位來的大蛇丸，以及緊緊跟在他身後、雖然狼狽卻還在堅持記錄的藥師兜（兩人均在六百階整）。

大蛇丸似乎並未刻意追求攀登高度，更像是在這極限壓力下，貪婪地感知、分析、記錄著“威壓”的每一個細節，他的身體狀態看起來不佳，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最後，是幾乎靠著寫輪眼強行，一步步挪上來的卡卡西（約六百零二階）。

他臉色慘白，寫輪眼負荷極大，但眼神依舊銳利，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和戰術智慧。

這五人，構成了第二梯隊。

在他們身後，大約五百五十階到五百九十階的區間，則涇渭分明地停滯著另外幾人：

團藏（約五百八十階），他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獨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