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靈性感知的視角,飛練能無比真切地觀測到那片雷暴雲層內所蘊含得可不只是近乎滿溢的水汽和電荷,它在憤怒,又或者說,是他在憤怒!“咔嚓!”高亢的雷鳴聲瞬間劈碎了某隻貓妖的雜念臆測,循聲望去,一道狂舞的紫色雷蛇正悍然鑽出了上空處的厚重雲層,並以一種極度兇悍的姿態直直劈落地表,沿途就算是升騰的烈焰,在其高達1.7萬~2.8萬度的恐怖高溫面前,也只能在接觸的剎那便被當場撕碎。
下一瞬,橫貫於地表與雲層之間的雷蛇尚未消散,而無數陰寒的密集雨滴就已經循著閃電劈落的軌跡滾滾而下,這道雷鳴宛如是衝鋒前最先吹響的嘹亮小號,在其響徹的瞬間,便正式拉開了這場滂沱雨幕的浩蕩序幕。
雨?這個常見的字眼如今卻顯得格外單薄,更為確切些說,這應該是傾倒,那連綿的水幕幾乎沒有間歇,它們正浩浩蕩蕩地從雲層的破口內被傾倒而下。
天河倒懸,飛流直下,詩詞中所描繪的場景在此刻完美呈現,甚至表現得更為誇張。
堪比瀑布的巨量水流自天際處奔騰砸落,很快,哪怕是火海中央由無數沸騰烈焰所構成的恢宏火柱,如今也被那覆壓而落的陰寒水幕給一寸一寸地生生磨滅、扯碎、直至完全壓垮。
風很難吹熄掉已經蔓延開來的烈焰,但足夠磅礴的水卻能夠將其給直接掩埋。
於是時間在暴雨聲中一分一秒的逐漸流逝,而那片肆虐的火海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步步蠶食,最終只剩下寥寥幾縷的黑色殘煙飄散,然後再被那愈演愈烈的瓢潑雨幕給徑直碾碎,直至徹底與下方那烏水橫流的漆黑地表融為一體。
火海消殞,而上空的雨幕之內,身披戰甲的徐嶽仍靜靜懸浮在天際高處,不過其面色已變得尤為蒼白,就連身上的猩紅戰甲也重新迴歸到了最初的玄黑之色。
只是短短十分鐘不到的天賦啟用,便消耗了赤獄戰甲大部分的血能儲備,徐嶽的精神力更是在牽引風雨的過程中近乎陷入枯竭,但好在熄滅火海的目的已經達到,暴風女的‘自然掌控’天賦固然消耗誇張,但其效果也確實出類拔萃。
在這種狀態下,徐嶽完全可以比擬常規認知中的神明,風雨雷電等可謂揮之即來,自然元素隨念而動,倘若精神力足夠強悍,他感覺自己甚至能操縱恆星對著地表來一發殺傷力爆表的太陽耀斑轟炸。
當然,想要做到這種程度,所需的精神力強度至少也要是巔峰期x教授那種級別才能勉強達標,現在的他離此還有著一段相當漫長的距離,所以想想也就得了,他當下更需要做的是立刻停下這令人沉迷的‘自然掌控’狀態,以免那本就臨近枯竭的精神力徹底步入透支。
“解除。”
沙啞的聲線剛剛傳開,體表處的玄黑戰甲便迫不及待地自行融入體內,作為維繫‘血之主宰’持續運轉的載體,赤獄的消耗可遠比徐嶽要更為誇張。
眼眸內的瑩白之色隨著戰甲的離去而一併消散,與此同時,那彷彿能支配自然永珍的奇異感知也在轉瞬間徹底歸於死寂,眸間閃過一絲難以遏制的遺憾,但很快就被徐嶽給強行掐滅。
暴風女的歐米茄級天賦再強,終究也只是外物,更何況對於一名慣用長戟的近戰武夫來說,支配永珍這種大範圍法系側能力實際用途其實並不大。
他又不是那些身嬌體弱的遠端法師,真要遇到強敵,有這蓄力的工夫,都足夠他提著長戟在戰陣中殺個三進三出了。
說到底,赤獄戰甲內儲存著的上百份變種人鮮血只是在必要時刻的額外手段罷了,若是太過依賴,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除了消耗過高外,血之主宰的實戰效果不錯,不愧是漢克博士的最高產物,嗯,下次可以試試萬磁王的天賦,不知道運用到裝備鍛造上會起到什麼效果………”
默默記錄下‘血之主宰’這項特殊能力的優劣之處,背後金紅羽翼舒展的徐嶽仍靜靜懸浮在雲幕之下,此時頭頂處的瓢潑暴雨也仍在持續,不過其規模和密度都在迅速縮減,失去了源源不絕的水汽補充後,最多半小時,這片遮天蔽日的厚重雲幕就將徹底消散。
視線下移,哪怕火海熄滅,但腳下上千米內的地域依舊淪為了一片不忍直視的醜陋焦土,昔日所有的綠色如今都被幹癟的焦黑所取代,而位於火海正中心處的虎踞山脈更是慘烈到幾乎難以辨識。
岩漿冷卻後所形成的黑曜石覆蓋了大半個山體,沒有草木,沒有生命,只剩下那嶙峋凸起的裸露怪石犬牙交織,透過淋漓的水幕,現在的虎踞山就像是一份被高溫熔化後又強行放進冷藏室再度冰凍起來的二手冰淇淋,看起來不僅悽慘,更透著幾分令人不適的扭曲。
至於說山脈之內是否還有著倖存的虎族妖精?早在那堪比火山噴發的刺激場景爆發後不久,所有還能移動的生命就都已經連滾帶爬的遠遠逃離了此地,或許它們如今便正在某個隱秘處死死盯著雨幕內那一手造就了整片千米焦土的罪魁禍首。
沒理會從四面八方匯聚而的惡毒視線,他現在可沒時間去一一解決那些不敢露頭的蟲豸,相比於浪費時間在斬草除根上,趕緊撤離的優先度無疑更高。
最後掃了眼山腳周圍那十餘個已經停止向外繼續噴湧著烈焰的幽深洞口,徐嶽有些惋惜的輕嘖了一聲,虎族的另一位仙級存在也死在了地窟內部,也就是說,至少有一枚淡金寶箱如今正陷落在這些洞口之下,只需多耗費些時間,這枚寶箱就註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僅是下一秒,他便毫不猶豫地掐滅掉了眼眸間的最後一絲貪婪,區區一枚淡金寶箱罷了,對於有熔爐作為底氣的徐嶽來說,這還遠達不到需要捨命冒險的程度。
果斷收回視線,從空間內取出裝著黃金蜂蜜的古樸葫蘆大口飲下,感受著腦海內的刺痛正在飛快消散,他剛想操縱著背後的金紅羽翼拍打遠去,可自頭頂上方悍然爆發的恐怖威勢卻讓他渾身猛地僵直。
抬眸仰望,只見那厚重若山脈的漆黑雲層如今正在某種無形的力量從中間生生撕開,昏黃的夕光從巨大的裂口內灑落,而緊隨其後的則是一顆磅礴到難以估量其體型的虛幻龍首正緩緩探出。
開裂的雲幕似乎變成承托起衪偉岸身軀的簡陋車輦,而那灑落的夕光也不過是龍首上垂落的幾縷瑰麗鬃毛,四目相對的瞬間,徐嶽彷彿看到了一輪輝煌的耀日和一彎清冷的弦月正同時高居穹蒼。
無量的輝光映入腦海,就連心靈深處的乳白屏障也發出了陣陣不堪重負的細微開裂聲,直至一道暴戾的蒼茫咆哮於腦海內轟然響徹,眼前那日月同輝的恢宏景象這才堪堪破碎。
一秒?又或許過去了很久,徐嶽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失去了所有意識的身體便直直從天際跌落。
遠處,看著龍首下方的渺小人影無力墜下,阿福沒有絲毫遲疑,將手中的黑色幼虎拋給身側的飛練後,便化作一道黑影朝著徐嶽墜落的方向疾馳而去。
原地,懷抱著黑色幼虎的飛練四肢僵直,正目光呆滯的遙遙望向穹頂上方的那顆虛幻龍首,眼角處隱隱有鮮血滲出。
“鐘山之神,燭陰……”
……………
數分鐘後,以最快速度搶回徐嶽的阿福正乘騎著一隻巨化虎甲蟲瘋狂逃竄,並隨手拉起了仍停留在原地難以動彈的貓妖飛練。
而身後,在虛幻龍首的注視下,原本遍地瘡痍的千米焦土則開始劇烈變化,焦黑的殘骸重新回返為翠綠的茂林,融化的山脈再度煥發生機,就連地表那十餘個深不見底的巨坑也相繼回填補滿。
一切都宛如時間倒流般,只用了短短五分鐘不到,不久前的煉獄火海就彷彿從未發生,虎踞山脈依舊雄偉壯麗,周遭草木始終茂盛青翠。
而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這片高山密林之內除開微風拂過綠葉的沙沙作響外,便再也聽不到半點屬於生靈的鳴叫嘶吼,只剩下了一片分外詭異的漠然死寂。
很顯然,即使是燭龍,似乎也無法逆轉生靈的消亡,當然,又或許是因為能被隨意屠滅的垃圾,並值得這位神明耗費過多的力量賦予其重來一次的機會。
天際高處,磅礴的虛幻龍首先是滿意地掃了眼下方重歸往昔的青翠茂林,接著那雙以日月為眼瞳的威嚴雙目又遙遙望向阿福一行人狼狽逃竄的方位,在停頓片刻後,整顆龍首這才隨風飄散,只留一縷輕笑聲緩緩迴盪。
“蚩尤,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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