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三分派好差事,坐到了玄津橋前。
陳矩拿來了一壺酒:“林老兄,趙郎中,夜裡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趙郎中酒量不怎麼行。喝了兩杯便滿臉通紅。
他藉著酒勁罵道:“這群二桿子言官,以為全天下只有他們對,其它人都是錯的。”
“殊不知,他們只是被某些人當成了刀!”
“呵,內閣某人,在老家有十七萬畝田產,號稱半城。”
“又有南直隸某封疆,綽號三不沾。麻煩事不沾、沒好處的事不沾、勞心勞神的事不沾。”
“呵,這位三不沾巡撫的老家產銅。他老家的銅礦名為官營,實際卻不知有多少銅流入他口袋。”
“就這群王八蛋,還整日標榜自己是道德君子。罵我們嚴閣老是奸相。”
“和尚笑話什麼禿子啊!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撈錢發財。”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樣的。做官是為了發財,大家都心知肚明。幹什麼非要裝聖人呢?”
“大明就一個真聖人,王守仁。人家早死了!”
趙郎中越說越出圈。林十三趕忙打斷他:“好了趙郎中,不說那些人了。”
趙郎中拍了拍林十三的肩膀:“林傳俸,你得好好尋那金龜。尋到金龜,我們嚴閣老、小閣老虧待不了你。”
話分兩頭,且說詔獄那邊。
黃錦正在私自見沈煉。
黃錦苦勸他道:“我的沈經歷。寫一封服辯奏疏就那麼難嘛?”
“你可能不知,幾十個言官御史正藉著保你,故意在朝中掀起政潮。”
“皇爺這幾日食不甘味、寢不能安。全因你這茅坑裡的石頭。”
沈煉反問:“那些言官保我的同時可有參劾嚴嵩?”
黃錦答:“他們倒未參劾嚴嵩。”
沈煉此時的表現不像是個二桿子,倒像是個智者:“那他們保我是假,實現自己的目的才是真。”
黃錦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明白人。他們借你生事,不過是想給嚴黨施加壓力,藉以捧徐階的門生王本固巡按浙江。”
沈煉問黃錦:“你知道我為何要參嚴嵩嘛?”
黃錦道:“因為你這人一根筋。”
沈煉說了一席令黃錦振聾發聵的話:“錯矣。我又何嘗不知,嚴嵩只是皇上打壓朝中跋扈文官的工具?”
“可是,工具用的時間久了,遲早會變成朝堂的主人。”
“如今嚴黨把控了六部中的四部。兩京十三省的封疆,有一多半都是他們的人。”
“嚴嵩口含天憲,舉動催山海,呼吸變霜露。長此以往,這大明是姓朱還是姓嚴?”
“皇上自認為能掌控一切,但雪球一旦開始滾動,遲早會釀成雪崩。豈是人為可以控制的?”
“嚴嵩貪權,貪財不要緊。大明曆任內閣成員,又有幾個不好錢權的?但你得為百姓辦事啊!”
“嚴嵩在任期間,做的一切事都不是為了百姓。而是為了他嚴家的利益。”
“庚戌之變時,嚴嵩身為首輔為何做縮頭烏龜,不發一言?因為抗擊韃靼對他嚴家沒有任何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