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鳳仙把小男孩安置在櫃檯坐好,從懷裡取出面紗戴上,連忙走出去檢視外面的情況。
她來到門口往外看去,只見兩輛華麗的馬車停在路中央,把過往行人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誰也不肯讓誰,就這樣僵持在了甜品鋪子門口。
右邊那輛馬車的侍衛走上前,朝著對面的馬伕嚴厲道:“請閒雜人等立刻讓路,否則休怪我家小姐不客氣。”
聽了這話,馬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侍衛的話,也沒有請示馬車裡的主子,而是從容地靠在了背墊上,不置可否。
侍衛一愣,沒想到馬伕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立刻轉身回到自家馬車旁邊,大聲稟告道:“小姐,對面的馬伕態度張揚,不肯讓路,您看準備怎麼辦?”
圍觀的眾人一看這架勢——怕不是要打起來吧?
於是大夥兒紛紛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給馬車留出空間。
鳳仙扶著門框,看著那個侍衛,心裡有些焦慮起來。今兒個是開業第一天,也是自己為數不多能出府的日子。
這兩輛馬車看起來都富貴不凡,她不敢上前輕舉妄動,只能默默祈禱他們不要在店鋪門口起衝突,千萬別影響了自家的生意。
然而事與願違。
聽了侍衛的話以後,車廂門簾被掀開,一名婢女走了下來,面色很是不善。
她徑直來到對面的馬車旁,伸出手用力錘了幾下車廂,怒道:“車裡坐的是誰,速速出來,我們家小姐要和你說話!”
馬伕閉上眼睛,沒有理會婢女冒犯的舉動,而他的主子也始終穩坐在車廂內,一言不發。
婢女咬了咬牙,忍不住環顧四周,發現圍觀的人裡不止有路過的百姓們,還有店裡的公子小姐們,都探出了腦袋,像在看耍猴一樣,饒有興致地望向自己。
她咬住下唇,氣得臉色漲紅,再次狠狠捶打車廂,大聲道:“裡面的人是聾了嗎?沒有聽見我說話?”
“我們家小姐可是太傅家的嫡女,你竟敢如此冒犯,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聞言,周圍的人發出噓聲。
原來是太傅家的小姐啊,難怪如此囂張妄為,仗著自己身份高貴,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壓迫他人給自己讓路。
有些百姓一看這情景,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連忙從人群裡退出去了。
然而更多的還是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戰。
蘇青青戴上了帷帽,穿過店鋪,來到鳳仙身後,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鳳仙回頭,見到是自家庶妃,連忙解釋道:“這兩輛馬車迎面撞上了,現在誰也不肯退讓,都堵在了路中央。”
“那位婢女,”她指給蘇青青看,“是從右邊那輛馬車裡下來的,她說她家主子是太傅家的小姐,要求對方讓路。”
鳳仙的臉上帶了幾分焦急:“要是她們一直堵在門口怎麼辦?”
太傅家的小姐?
蘇青青回想了一下,又看了看那輛馬車的樣式,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會這麼巧吧。
在整個京城裡,據自己所知,像這樣做事不考慮後果,又出自太傅家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
上官小姐。
蘇青青明白鳳仙的顧慮,拉住了她的手,笑著安撫道:“別急,先看看情況再說。”
對面既然這樣八風不動,想必是十分有著八分的把握,能夠應對上官小姐的刁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上官還真是不長記性。
在經歷狩獵時被自己用匕首刺穿肩膀、在詩會上被四公主當著眾小姐的面罰耳光以後,她居然還有這樣的閒心逸緻,出門和別人起衝突。
蘇青青託著下巴想:上官就不怕對面下來個身份比她更高貴的人,直接一巴掌拍死她嗎?
果不其然,就在婢女踩上踏板,想要直接伸手掀開車簾時,馬車內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李叔,把她趕走。”
“是,小姐。”
聽到自家主子的命令,馬伕迅速出手,快穩準地抓住了婢女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提起來,狠狠地扔了回去。
婢女措不及防,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扭傷了腳腕,痛得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眾人譁然,再次往後退了幾步。
聽見自家婢女的痛呼聲,上官小姐終於忍不住了,她猛地拉開車簾,扶住侍衛的手臂,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怒道:“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對我的婢女動手!”
“給我下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身份的人,竟敢在我的面前作威作福!”
那邊的爭吵仍在繼續,蘇青青拍了拍鳳仙的手,對她吩咐道:“去看一下我帶來的那個孩子,別讓他到處亂跑,吃完牛乳冰就乖乖回家。”
鳳仙點了點頭,有些猶豫道:“那上官小姐這邊……”
蘇青青笑道:“放心吧,我就在這裡,必然不會讓她們鬧得太過分。”
她早就聽出來對面馬車裡坐的是誰了,只可惜上官已經氣上了頭,直到現在還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
鳳仙很信任她,聞言鬆了一口氣,笑道:“行,那妾身就進去了,您也注意安全。”
蘇青青把目光重新放到了上官的身上,這位太傅小姐瘦了許多,頭上也沒有再戴之前那些繁複的首飾了。
她站在路中間,臉上滿是怒意,卻因為身材嬌小,站在路中間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
聽了她的話,對面馬車裡的人終於有了動作。
一雙纖纖玉手掀開了車簾,緊接著,那位小姐就身姿輕盈地走下了馬車,落在地上,眼神平靜地看向上官。
她正是丞相家的嫡二小姐,花應雲。
上官一愣,氣勢立刻就弱了下去:“你……怎麼是你?”
花應雲看著這位昔日好友,目光裡帶著失望:“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上官,你變了。你怎麼變得如此咄咄逼人,蠻不講理?如果今日換了一個身份地位不如你的小姐,你是不是打算當街給人家難堪?”
她上前兩步,把上官堵得連連後退:“我會考慮讓父親上書,讓陛下徹查一下,太傅家的小輩是否經常存在這樣欺辱他人的情況。”
上官狼狽地扶住自家侍衛的手,強撐著道:“和你有什麼關係?”
“咱們二人早就絕交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此互不相干,各自安好。”
“怎樣互不相干?”花應雲反問道:“這條街大部分都是我家的產業,你在這裡鬧事,我自然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