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不去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只是恭敬地站好,等待上首的王妃發話。
玉娘和鳳仙則老實地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也默默祈禱著王妃能公平一些,不要找她們兩人的麻煩。
盧意平復了呼吸,用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
她昨日剛嫁進王府,對這些妻妾之間的恩怨都不太清楚,也做不出各打五十大板的事。
只是身邊的嬤嬤在下人們裡面八卦了幾句,得知了側妃是個難纏且蠢笨的人,而蘇青青是王爺最寵愛的人,僅此而已。
而側妃姜素雪今日又故意不來請安,她便一時心頭火起,將人綁了來,準備當著眾人的面進行懲罰,以儆效尤。
但現在,側妃和蘇夫人當著她的面吵起來了,各執一詞,誰也不肯落了下風。
盧意一時間頭疼起來。
她有些後悔,早知道王府裡是這樣複雜的情況,她就不會興師動眾地把側妃綁過來了。
姜素雪見王妃不說話,生怕她真的治自己的罪,於是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王妃,您要體諒妾身,妾身自從嫁入王府,就不得王爺寵愛,妾身剛才說的都是氣話,當不了真的!”
“妾身知錯了,您不能偏袒蘇青青,妾身也是被侍妾矇騙了,妾身冤枉啊!”
她的聲音實在是算不上好聽,加上嗓門又大,讓人聽著難受極了。
“行了!”
盧意扶著額頭站起身,疲倦道:“側妃聒噪,在這裡跪上半個時辰,回去以後多抄抄佛經,修養一下身性。”
“蘇氏,”她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蘇青青,心裡對於這個最受寵的妾室到底還是有些忌憚,便放緩了語氣道:“回自己的院子吧,別和側妃起爭執。”
“其他人可以走了,每月十五來請安就行。”
說完,王妃盧意站起身子,在婢女的攙扶下離開了,留下一屋子的妻妾在前廳面面相覷。
蘇青青皺起了眉毛:就這?
她還以為來了個王妃,能把姜素雪這個瘋子給鎮壓住呢,結果這事兒就這麼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最後不了了之了。
看來還得她自己上。
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啊。
她把祥雲金鐲往手腕上一戴,站起身走過去,蹲在了側妃姜素雪面前,嘆氣道:“看來您這次也沒能如願以償呢。”
姜素雪伸手想要抓她,卻忘了自己還被綁著,只能徒勞地掙扎起來。
蘇青青遺憾道:“是呀,妾身仗著王爺的寵愛,怎麼就是死不了呢?”
姜素雪怒不可遏,恨不得直接撲上來咬死她:“你少得意了!你以為王爺能寵你多久?我可以永遠是側妃,你能永遠是寵妾嗎?!”
蘇青青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她託著下巴道:“只要我活著,我就會是王爺最寵愛的人。”
“至於你,你捫心自問,你能永遠是側妃嗎?”
姜素雪對上蘇青青的眼神,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她不能。
如果王爺突然下令徹查她與嫡姐換親一事的話……
她僵在了原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青青瞧著姜素雪這副傻不愣登的樣子,覺得有些沒意思,便站起身子,淡淡道:“側妃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別整天閒著沒事就把眼睛放在別人身上,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
說完,她招呼玉娘和鳳仙一起離開了王妃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住處,蘇青青讓小蘭退了下去,自己躺在床上,側頭看向窗外的景色。
她回想起側妃姜素雪的話,於是又問了自己一遍:你能永遠保證自己是寵妾嗎?
蘇青青茫然道:我不知道。
她現在的身體才十五歲,毛都沒長齊的年紀,提起年老色衰都沒法讓人感覺到一丁點威脅,如此年輕、自信的年紀。
窗外有麻雀飛過,羽毛撲朔間,陽光有些晃眼。
於是蘇青青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她突然覺得好累啊。
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為什麼是她穿越過來,而不是劉青青,不是李青青,不是其他任何一個名叫青青的人呢?
如果她沒有莫名其妙地穿越,說不定現在還坐在教室裡奮筆疾書地刷題,和同學們苦中作樂地聊天,晚上回家以後,再吃上一碗爸媽給自己煮的宵夜。
她孤身一人來到這個朝代,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寂寞。
有點想家了。
一滴冰涼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悄無聲息。
屋外,小蘭和小蓮正在聊天。
兩人的聲音不算小,蘇青青閉著眼睛,聽見她們在討論中午吃什麼。
小蘭道:“好想吃蟹粉獅子頭哦,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螃蟹要等到九月份才能長熟呢。”
小蓮好奇道:“你吃過這個?什麼味道的?我都還沒吃過呢。”
小蘭想了想,道:“就是蟹肉和蟹黃,加上豬肉一起攪拌均勻,上鍋蒸熟。”
“嗯……就是螃蟹的味道。”
小蓮氣笑了,打了她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螃蟹什麼味,才問你的!”
兩人坐在門外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句地說個沒完。
蘇青青吸了吸鼻子,突然也想吃螃蟹了。但要想等到螃蟹成熟,還有起碼五個多月呢。
她坐起身子,在臉上抹了一把,收起了莫名其妙的情緒。
在這五個多月裡,除了吃螃蟹,還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比如摘蓮蓬、過生辰。
每一天都值得好好活著,而不是為了已經過去的事情傷春悲秋。
至於她為什麼一定要成為寵妾呢?
當然是為了世俗的慾望了,她愛錢,也愛權,如果王爺愛她,那麼她也愛王爺。
只要認真過完這一生,說不定老天爺就會獎勵自己回到現代,重新再見上爸媽一面。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其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