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智軒其實沒有狡辯的餘地了,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坐在那兒心如死灰,都顧不上擦一下往外冒的鼻血。
這次的審訊有海城警方和預審科參與,幾個人進去坐下,壓迫感的眼神對著,加上手上的手銬嘩啦作響,鋃鐺入獄的壓抑感更深。
於是在一迭一迭的證據面前,他交代得還算痛快。
鄭巖要做的,就是透過已知的線索,詐出那些未知的細節。
“為什麼要殺陳安勳?”
“因為他該死。”
“怎麼該死?因為影視公司的事情上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想讓他發現,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比如洗錢?”
黃智軒的眼角抽動一下。
“你發現邪門歪道比走正途賺錢多了是不是?但陳安勳這個有錢的玩咖,知道公司開始賺錢後想撿起管理權,插手公司的事務,甚至開始懷疑你,所以你才想一勞永逸。但你為什麼偏偏想到用顛茄毒素注射到他喝的酸奶裡?毒藥那麼多,為什麼是顛茄?”
他沒有立馬回答,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甚至有點走神。
過了好一會兒才面帶嘲諷說:“顛茄是外來植株,和山上長的龍葵很像,我小時候誤食中過毒。但它又是一味好藥材,專門騰出地來種上幾畝,就夠一家人賺上幾千幾萬塊錢,我就是靠種植顛茄的錢讀上大學的。”
可是費勁考上大學,卻發現身邊的人都是錦繡錢窩裡的大少爺大小姐,他就像龍葵林裡的顛茄,看起來長得相似,其實天差地別格格不入。
鄭巖深深看著他:“你靠著家裡種植顛茄的辛苦錢才能上大學,現在卻用顛茄殺人。你家裡人知道他們辛苦勞作的汗水養出來一個只想走捷徑的殺人犯嗎?”
他不回應,做出木然的表情。
鄭巖沒在意,繼續發問:“既然是因為公司的事導致你起了殺心,讓你決定毒殺他,為什麼又在中途虛構出倩倩這個角色,引出詐騙遺產的事情?是因為你想虛構一條完整的證據鏈讓警方的偵查方向轉到情殺上?”
“陳安勳那個蠢貨,因為有錢,數不清的女人往他身邊湊,有幾次腳踏兩條船搞得差點出事。我勸他別這樣,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他當時特別自信,說那都是些一次性飛蛾,只要他有錢,什麼事都能擺平。有錢真好啊,不當人也有的是人誇獎奉承。”
他的心理活動和警方分析的差不多。
把自己層層保護起來的兇手,就跟洋蔥心一樣,其實是最脆弱的,心裡有數不清的複雜感情想要傾訴,嫉妒、仇恨、自卑、自怨自艾,真實的情感傾瀉甚至會讓辦案人員也覺得他殺人是有理由的。
這時候就不能太有同理心。
“所以你的下毒計劃進行了一段時間後,覺得還是不過癮,於是想用他看不起的女人擺他一道?”
黃智軒認為他的這個點子特別厲害,眼神裡透露出隱隱的自得。
“呵,陳家人全是些鼻孔對著人的傲貨,還特別看重什麼門當戶對血脈傳承,陳安勳打發那些疑似懷孕的女人時就是這麼說的。我就想看看有一天陳安勳要是為了一個他看不上的女人要死要活,最後還被那個假女人害死了,霸佔了遺產,會多招笑。”
說起來他都恨不得大笑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