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遇到的焚屍案不多,日期這麼新鮮的更是少見,痕檢完成證據採集後,刑偵隊的年輕人和老李帶來的實習生直接圍了上去。
談迦也有個位置,站在鄭巖身邊懨懨地半眯著眼睛,手上玩著麵糰,只有耳朵豎起來聽得認真。
“焚屍案最難的,就是確認死者身份,因為高溫碳化會導致dna變性,甚至燒成白骨根本無法檢測。這時候我們就要仔細找找有沒有可以做檢測的部位。”
“不管是死後焚屍還是直接燒死,人在被灼燒的時候肌肉群都會不自覺伸縮,造成屍體向內蜷縮的現象,類似拳擊手自我保護的姿勢,所以胸腹部相比其他部位更容易儲存一些可以做dna檢測的組織。”
老李用帶來的工具小心翼翼移動屍骨,露出貼地的那部分。
“除此之外,屍體貼地的位置是相對不會燃燒殆盡的,除非兇手均勻灑下超大量的助燃劑,或者環境具備高強度燃燒條件。”
“這地方不具備環境條件,就算灑了助燃劑,在死者滾落下來的過程中也會被樹藤石頭渣蹭掉一部分,所以這具屍體的右腹部沒有完全碳化,甚至右邊口袋裡揣的身份證和一些小物品也能留下點痕跡。”
大家還像在學校上課那樣,跟著點頭。
老李又拿起死者完全碳化的四肢骨骼,露出更有代表性的部位。
“如果屍體不幸被燒得特別乾淨,那就只能透過一些特殊位置進行推測。比如骨盆形態。骨盆的硬度僅次於顱骨,在焚屍案,碎屍案裡也能保持相對完整的形態,我們可以透過這一部位分辨出死者的性別和年齡。”
大家的腦袋湊得更近了些,好為人師的老李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很快得出推測結論。
“死者是男性,初步判斷年齡在45歲以上,大致符合身份證上的年齡大小。”
所以死的是個能當爺爺的中年男人。
兇手會是誰?動機是什麼?談迦打了個哈欠,扭頭看鄭巖,發現他的注意力沒在老李的法醫小課堂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望著頭頂的山坡看。
她跟著一起仰頭看。
“鄭隊,你看什麼呢?”
“看死者的視角。焚屍通常是兇手怕被人查到,為了毀屍滅跡才會採用的手段。現在監控到處都是,防火意識深入人心,人又多,已經很少有人敢用這種辦法了。”
談迦:“但這地方沒監控,當時還沒人沒車路過,正好是用這辦法的上好地點,絕佳時機。”
“你沒有考慮到坡底的位置,十米深,直接把屍體扔下去也不會有人知道,焚屍反倒會有引起注意的可能,澆了助燃劑的屍體燒得火光沖天,在晚上很顯眼。”
也是。
“可你要考慮這一點,不應該用兇手的視角思考?”
鄭巖看她一眼:“你才是兇手視角的代言人。可以開始說你的口頭禪了。”
“什麼?”她疑惑。
“如果你是兇手。”
“……”談迦無語兩秒,然後真順著說了兩句,“如果我是兇手,我會守著死者被燒完再離開,確保燒乾淨了,就演算法醫還能找出些刁鑽的部位取樣檢測,但至少不會找到身份證這種東西。”
“你這是先入為主,認為是死後焚屍?按照你的說法,兇手應該是個心思謹慎的人且早有預謀,但萬一對方是激情殺人呢?這種情況下,兇手是不會太謹慎的。考慮到死者的年齡和發生事故的位置是在半夜的山路上,還有一種情況,是臨時發生意外,兇手不想承擔責任所以慌慌張張給人澆了助燃物推下了山崖。”
相同的結果,鄭巖這個老刑警張口就能說出幾種不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