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馥雅倒也樂見其成,兒子多個人疼愛本就是好事,她如今主持中饋,府中瑣事都由她來料理,索性將兒子丟給婆婆小姑,她去忙別的了。夏裡帶著碩哥兒滿府跑著玩,見府中有處院子裡有一小片竹林,她大手一揮,砍下了一根竹子要給碩哥兒做滾燈玩。
她在做的時候,碩哥兒就在旁邊幫忙,姑侄兩個忙的不亦樂乎,花了半天時間,兩人一人一個滾燈,樂顛顛的跑到正院去。
府中人少,晚膳大多在正院一道用,姑侄倆過去的時候,方宗儒和方其正也從書院回來了,碩哥兒迫不及待跟祖父炫耀他的滾燈。
孫馥雅聽是小姑子親手所做,趕緊去看她手,瞧見她手上有被竹片弄的傷痕,心疼道:
“妹妹何必親自動手,瞧這手弄的,下次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別什麼都依著碩哥兒。”
夏裡笑眯眯道:“這點小傷無礙,我和碩哥兒高興就行,嫂子這個給你。”
孫馥雅雖行事端正穩重,不過也才二十多歲,骨子裡也還是個小姑娘,她把玩著滾燈,不論如何滾動裡頭的蠟燭都不滅,由衷的感嘆道:“妹妹這雙手果真靈巧。”
夏裡不在意道:“不過是哄孩子的小玩意兒,嫂子不必想的太複雜。”
方其正那邊已經跟兒子搶著玩了起來,父子倆鬧騰個不停,正院裡一時熱鬧的很,榮氏與方宗儒都不是古板的性格,由著他們玩鬧。
晚膳一家人同坐一桌,碩哥兒也坐一起,由奶孃喂著吃飯,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家人用著膳說著亂七八糟的瑣事,讓夏裡心裡覺得無比溫馨,這與她夢想中的幸福美滿一樣,她有些懊惱沒有早點尋親。
雖然次子還在京都,但榮氏心裡也覺得無比圓滿,用過晚膳,兒女都走後,老兩口坐在房中敘話,榮氏感慨道:“今日這畫面,我以前都不敢想,我這輩子總算是圓滿了。”
方宗儒將溫熱的牛乳遞到老妻手中,淡笑道:“這才剛開始呢,老二還未娶親,咱們乖囡親事還未解決,現在說圓滿言之尚早。”
榮氏喝了一口牛乳,蹙眉道:“那匡家當真要扒著乖囡不放了?連給他的官職都不願要?”
方宗儒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瞧,榮氏擱下牛乳,見信落款是匡承瑞,趕忙看了起來,待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後,面色嚴肅道:“這小子是何意?他不願退親,又讓我們給乖囡尋摸合適的物件,難不成想讓我們被人唾罵?”
方宗儒將那信重新折迭起來,沉聲道:
“那小子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比他出色的人的確不多,他大抵也清楚我們不願讓乖囡下嫁,所以他在賭。”
在榮氏心目中,什麼都沒女兒的幸福重要,她語氣平靜道:“我不管他是何想法,既然他說了,乖囡若有合適的成婚物件他願意解除婚約,那我就給乖囡尋摸,不論是入贅還是下嫁,比匡家門第高的不勝列舉,我就不信非他不可。”
方宗儒與匡承瑞接觸過,對他的能力有所瞭解,客觀道:“刨除出身,匡承瑞真的不算差,我若料不差,他的官職很快就能往上提,比他更有能耐的小夥不多見,將來的事,還真不一定。”
榮氏聽他這般說,也冷靜了下來,她正色道:“只要匡家沒得寸進尺的要求立刻成親,這事就有商量的餘地,我先尋摸物件。”
方宗儒倒也不反對,女兒年齡不小了,頂多能留兩年,總得提前準備起來。
夏裡過得悠閒自在,自是不知道父母為她婚事煩憂,即便知道匡承瑞寫來的信件,大概也不會太放心上,她不願做的事,沒人能逼迫她。
到了第二日,孫馥雅剛將碩哥兒送到夏裡的翠華庭,就有丫鬟稟報,說是她孃家母親來了,孫家也是萊州大族,雖不如方家底蘊深厚,卻也不容小覷。
孫母待女兒平平,進屋便問:“碩哥兒去了哪裡,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孫馥雅將伺候的丫鬟揮退,神色冷淡道:“哥兒去找他姑姑玩了,母親可與我婆婆打過招呼了?”
孫母翻了個白眼,不甚高興道:“去了,你那婆婆慣會拿喬,我哪敢不給她打招呼。”
孫馥雅不悅道:“母親慎言,這是最基本的規矩禮數,您若連這點東西都不懂,還是別往外跑了。”
孫母與長女素來不對付,這會兒她也不想鬧僵,轉移話題道:“你那小姑子真找回來了嗎?她樣貌如何為人怎麼樣?”
萊州其他人家關注著方家動靜實屬正常,這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她坦言道:“是真的,小姑子與婆婆容貌相似,也是個美人胚子,知書識禮,不比萊州閨秀差。”
孫母點了點頭,自以為是道:“她雖不在方家教養長大,到底是方家姑娘,與你表弟聯姻倒也使得,你舅母想要你從中撮合一下。”
孫馥雅面露鄙夷道:“我那表弟連個秀才都未考中,還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母親怕不是腦子不清醒吧?”
孫母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吳家只你表弟一個嫡子,雖不如方家家大業大,到底也是官宦人家,難不成配不上她個外頭養大的姑娘?我都聽說了,她在京都給人做婢女,你舅母不嫌棄已是難得,你倒還挑上了。”
孫馥雅真的能理解為何她父親厭惡母親,連她都受不了她母親更何況旁人,她忍著怒火道:“母親若是不想回去被父親責罵,就別多管閒事,方家姑娘不是吳家能肖想的,表弟那樣的貨色,連入贅我方家都不會考慮,您明白了嗎?”
孫母很是不高興,張嘴就嚷道:“好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你這是瞧不起你外家麼?要不是你從我肚子裡爬出來,你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你……”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孫馥雅厲聲呵斥道:“請母親謹言慎行,我能有好日子過,那是因為我是孫家姑娘,與外家無干系,您若是還這般拎不清,我讓大哥送你去家廟待著。”
孫母雖氣的咬牙切齒,卻不敢繼續跟女兒爭辯,她站起身道:“你就是個沒良心的死丫頭,丁點不為我著想,等你男人厭棄你了,我看誰給你撐腰。”
孫馥雅揉著額角冷聲道:“我就算被休棄了,也不會找您做主,母親若是沒其他事,趕緊回去吧。”
孫母恨不得薅住女兒頭髮扇她幾耳光,可惜,她也只敢想想,最後只得憋一肚子氣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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