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承瑞穿著甲冑直奔方府,可見其心裡有多惦記夏裡,榮氏原先對女婿那點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次日晨起,夫婦二人收拾妥當去正院請安,方宗儒並不在府裡,榮氏雖不捨女兒,卻還是深明大義道:
“想必家裡人也是極惦記承瑞的,用了午膳你們就回府去,讓你祖父和母親安下心來,下次有空再來也不遲。”
夏裡早有心理準備,她笑容清淺道:“我與夫君正是這般打算的,他得回衛所做些收尾的活計,我倆確實不能久待。”
方其正今日休沐,他進屋聽見這話,開口道:“妹夫難得過來一趟,午膳吃些酒再回去應當不妨事吧。”
夏裡雖不知曉匡承瑞酒量,卻很清楚自家大哥的底細,她微微仰頭看向匡承瑞,詢問他的意思,匡承瑞並未拒絕,他聲音低沉道:“不妨事,等回膠州差不多酒勁也就散了。”
方其正滿意的點頭,剛開始他的確瞧不上匡承瑞,覺得他配不上自家妹妹,如今木已成舟,他若還是先前那副態度,那就不應該了。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聲音溫潤道:“聽聞此次事件有些兇險,其中內情能否透露一二?”
匡承瑞臉上並未露出為難之色,他神情平淡道:“並無不可,此事已圓滿解決,正好舅兄替我分析一下東夷人的動機,我總覺得他們後面還會有更大的動作。”
方其正眉頭緊皺,語氣冰冷道:“他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遲早會按耐不住。”
榮氏看了眼兒子,語氣嗔怪道:“你們談論國家大事就去書房談,免得我們聽了心慌。”
方其正回過頭,從容一笑,“行行行,這裡讓給你們娘倆,妹夫跟我去書房。”
匡承瑞看向夏裡,見她輕笑點頭,方才跟著舅兄一道走,待二人背影消失不見,榮氏才輕嘆道:“承瑞瞧著是真將你放心上了,男人只有真心愛重,女人的日子才能過得舒坦。”
夏裡並不認同這說法,她的舒坦日子可不是外求來的,她有豐厚的嫁妝,有自己的事業,也有精神寄託,匡承瑞待她好,那是錦上添花,待她不好也不至於人生慘淡。
她手指輕輕梳理著髮絲,淡聲道:“我從不質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我始終覺得女子哪怕是成親了,也還是獨立的個體,事事以男人為先,將自己當成他們的附屬品,遲早是要受到反噬的。”
她這話讓榮氏啞口無言,過了好半晌,方才感慨道:
“你瞧得如此通透,會失去很多樂趣的,有時候人難得糊塗,莫讓承瑞知曉你的想法,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夏裡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從容道:“娘不必替我擔心,他未必不瞭解我性子,我們有自己的相處之道。”
榮氏從不過分干涉兒女私事,哪怕長子成婚多年,她也從不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兒子兒媳的事她不多嘴,女兒這邊自然也不會插手。
午膳並不在一處用,男人們在前院擺了酒席,女人們則在榮氏這兒用,孫馥雅雖胃口不佳,卻還是出來作陪了,她跟前那兩盤菜丁點油沫星子都瞧不見,夏裡見了都覺寡淡。
好在碩哥兒不鬧騰,待在祖母身旁很是乖巧,榮氏特意讓她身旁的徐嬤嬤去前頭叮囑兩句,讓他倆酒莫要喝多。
如今已是一家人,方其正難得有機會折騰匡承瑞,他豈會放過,將徐嬤嬤的話當耳旁風,一杯接著一杯的勸酒。
喝到最後他自己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匡承瑞臉雖有些紅,眼神卻很清明,孫馥雅聽到下人來報,趕忙過去照顧,她剛走到方其正身邊,就被他身上酒氣燻吐了。
榮氏連忙讓人扶她下去休息,又好氣又好笑道:“明明自己酒量不行還非要逞能,也不知是他灌別人酒,還是別人灌他酒,簡直就是找罪受。”
夏裡悄悄瞪了匡承瑞一眼,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大哥酒量不行,還讓他喝成這樣,怎的行事這般沒分寸?”
匡承瑞眼睛眯起,一臉無辜道:“不是我讓舅兄喝的,是他自己喝高興了,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灌,我攔都攔不住,不信你問伺候的丫鬟。”
夏裡愣了下,而後又低低笑了起來,待大哥安頓好後,石蜜那邊也收拾好行李了,夏裡他們也該啟程回去了。
榮氏親自送女兒女婿出門,她拉著夏裡手,柔聲細語道:“你回去好好過日子,不必惦念我們,有事就派人送信回來。”
夏裡乖巧點頭答應,在榮氏眼裡,女兒無論多懂事,都是讓她牽腸掛肚的孩子,她不捨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後轉過頭望向匡承瑞,黯然神傷道:
“你們成親那日太匆忙,我來不及跟你多說,今日叮囑你幾句,男人在外拼搏是好事,卻不能將生死置之度外,成了親,你的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得多替夏裡著想。”
匡承瑞表情很是嚴肅,他正色道:“岳母放心,小婿必不會丟下夏裡先走,我還要給她掙個誥命回來,護著她榮華富貴一生。”
榮氏眼神柔和道:“榮華富貴都是虛的,你倆和和美美一輩子才最重要,她偶爾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多包容些。”
匡承瑞看向夏裡的眼神專注又深邃,他頗為認真道:“她的那些想法極具創造力,旁人想要都要不來,我只擔心無法為她創造實現的條件。”
榮氏倒沒想到,瞧著冷心冷肺的女婿,會對女兒這般上心,她鬆了口氣,笑容和煦道:“若真有難處,就給家裡遞信,你岳父和舅兄也能盡些力。”
夏裡笑了一笑,無奈道:“我不會瞎折騰的,你們別這般小題大做。”
匡承瑞正色道:“這可不是小題大做,我們只是想讓你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你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榮氏很是贊同這話,夏裡也不再多說,與母親道別後,匡承瑞與夏裡一道乘坐馬車,待馬車駛出方府巷,夏裡臉上落寞的表情才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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