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間一行人到了章府中庭,庭院裡各色花卉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爭奇鬥豔,讓人目不暇接,其他女眷瞧見兩人過來,紛紛走來打招呼。在場眾人中,鍾氏和榮氏地位最高,其他人自然都爭相巴結,鍾氏膝下沒有嫡女,便讓侄女鍾慧婷與夏裡作伴。
鍾慧婷在鍾氏跟前不敢造次,她故作熱情的招呼夏裡,待離了鍾氏視線後,瞧向夏裡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鋒,透過狹窄的眼縫,射出陣陣寒意,領著她走到閨秀堆裡,冷哼一聲淡淡道:
“我還以為方府千金長了三頭六臂呢,今日一瞧不過如此,聽聞你當了十幾年的丫鬟,如今翻身當主子被人伺候,能習慣嗎?”
鍾慧婷此言一出,原本正賞花的姑娘們紛紛朝夏裡望來,有些人忍不住輕笑出聲,石蜜緊握拳頭,臉色陰沉的可怕,恨不得上前撕爛她的嘴。
夏裡抬眸望向對方,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同獵豹鎖定獵物透露出不容質疑的威嚴,她一字一頓道:
“你是被裹了小腦嗎?我生來就是主子,翻得哪門子的身?倒是你狐假虎威,莫不是真當自己是章府千金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傳來竊竊私語聲,顯然瞧不起她的大有人在,鍾慧婷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她陰陽怪氣道:“似你這般沒受過正經教導,估計連大字都不識幾個,怎能配得上我那才華橫溢的三表哥,我要是你,就不會痴心妄想。”
夏裡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不屑,彷彿她是不值一提的螻蟻,微微揚起下巴道:
“誰痴心妄想了?是你嗎?莫不是你覬覦那才華橫溢的三表哥?你姑母沒有告訴你,得先讓我挑揀一番,你才有資格爭取嗎?”
這番話好似揭了鍾慧婷的臉皮,她失聲驚叫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如此不尊重我三表哥,有何資格與他在一起。”
夏裡渾身上下充斥著無法言說的優越感,瞥了她一眼後,漫不經心道:
“莫急,你那才華橫溢的三表哥若是表現不佳,入不得我眼,你還有機會。”
鍾慧婷被夏裡氣的呼吸急促,身體微微顫抖,平日裡與她交好的何茉莉走到她身旁,低聲勸道:“慧婷莫要氣惱,她這樣的人除了嘴皮子利索,沒有旁的本事,叫她與姐妹們比試一番,她必會顏面掃地。”
鍾慧婷是個聽勸的,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冷笑不迭道:
“方姑娘不必與我嘴上逞強,你大概不懂這花卉宴的規矩,來參宴的賓客都得留下墨寶以示誠意,否則就是對主家不敬,想來方姑娘會幹伺候人的活計,不一定會丹青,你若是好言求我兩句,我替你代筆也無妨。”
夏裡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聲音輕快道:“畫作何人來評判?魁首又有何獎賞?”
站在鍾慧婷身旁的何茉莉,溫溫柔柔道:“畫作由夫人們來評判,魁首可向大家任意討要一件物品,被討要的人不得拒絕。”
夏裡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她笑言道:“這規矩倒是有些意思,畫作可任意取景?”
鍾慧婷狐疑道:“難不成你學過丹青?”
夏裡搖了搖頭,悠然道:“沒學過,畢竟我要做伺候人的活計,沒那機會,但我會畫花樣子,我針線活做的不錯。”
鍾慧婷眼裡流露出鄙夷,嗤笑道:“那正好,畫作中必須要有院中的花卉,也算是你的強項了。”
何茉莉眼神柔和,嘴角上揚,柔聲道:“既然大家都沒問題,那咱們就現在作畫吧?”
眾人紛紛響應,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笑話,也不知待會兒鹿死誰手,夏裡湊到杜若耳畔悄聲與她耳語幾句,杜若聞言面露疑惑,她雖不解,卻毫不猶豫按照夏裡要求去做。
當其他人都握筆開始作畫時,夏里正托腮望著牡丹失神,鍾慧婷眼裡滿是鄙夷,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取下方夏裡身上的哪件物品能讓她顏面盡失。
當杜若從章府灶房找來幾截細小的炭筆,遞到夏裡手中時,鍾氏正好領著眾夫人過來賞花,瞧見姑娘們作畫,她壓低聲音同榮氏道:“方姑娘第一次參加萊州花卉宴,並不知道此間規矩,要不她就不畫了吧。”
榮氏轉頭見女兒神情自若的畫畫,不甚在意道:“小孩子家玩玩鬧鬧也無妨,由她去吧。”
鍾氏也想瞧瞧夏裡是不是草包,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榮氏丁點都不擔心女兒,她俯下身湊到牡丹花前賞玩,夏裡瞧見這幕會心一笑,下筆的速度加快些許。
殊不知,假山旁不起眼的角落裡,匡玉琳將夏裡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裡,她是陪同何茉莉一道來的,何茉莉乃是何知縣府中庶女,她小娘與崔氏乃是嫡親姐妹,因著兩人表姐妹的關係,這才能沾光參加花卉宴。
匡玉琳雖知曉方家底蘊深厚,卻沒有親眼見到來的震撼,連鍾姑娘那樣需要表妹巴結的人,在方夏裡眼中都不屑一顧,她突然明白大哥緊抓著婚事不放手的原因了。
匡玉琳無心作畫,所有心思都在夏裡身上,時不時就要抬頭看向她,根本靜不下心。
時間悄然流逝,當夏裡落下最後一筆時,她身旁的石蜜和杜若看著畫作已目瞪口呆,石蜜最先回過神來,她碰了碰了杜若手臂,與有榮焉道:“姑娘曾經繡過國公府老太太的畫像,就跟真人站在眼前一樣,想來也是先畫出繡樣再刺繡的,姑娘本事大著呢,這算不得什麼。”
杜若雙眼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壓低聲音道:“咱們姑娘定能奪冠。”
杜若慶幸自己跟對了人,只有姑娘這樣的主子,能令她心悅誠服,她為自己當時的果斷而自豪。
由於每位姑娘取景的角度不同,所以相隔有些距離,彼此間並不能看清對方的畫作,等到評判時,鍾氏帶著眾人從其他姑娘畫作看起,特意將夏裡留在最後。
反正怎麼都不能讓夏裡墊底,就算她畫的不堪入目,也得體面的將這事給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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