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嬤嬤眼光獨到,她的精明之處就在於能夠洞察人心,輕啜一口鹿梨飲,淡聲道:“你願意讓她在你跟前晃悠?”
夏裡動作嫻熟的扒著螃蟹殼,不甚在意道:“不是她總得有別人吧,這事由不得我做主,接下這螃蟹我既不得罪人又能安她心,回來只需同阿嬤說一嘴,何樂而不為。”
她這話說的坦蕩自然,親疏遠近一目瞭然,順手將頗好的蟹黃蟹肉送到謝嬤嬤碗裡。
謝嬤嬤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好似未來有了指望,人也越發有奔頭了。
她夾了蟹肉送入口中,面帶微笑道:“你自己吃吧,我吃兩隻就夠了。”
謝嬤嬤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多年,經常不能按時按點的用膳,導致腸胃不好,寒性及不易克化的東西不敢多吃。
夏裡倒也不勉強,她翹起嘴角,聲音輕快道:“這玩意兒確實不能貪多,還有幾匹鮮活的明早拿來做蟹黃面吃,您看可好?”
謝嬤嬤神情慵懶,輕笑道:“我明兒一早得去伺候老太太,只怕不能在家裡用早食了,你自個兒吃吧。”
夏裡拿著蟹鉗蘸了一點醋,淡聲道:“您去當差便是,我把食材準備好用食盒帶過去,您忙完了再煮著吃也不麻煩。”
謝嬤嬤屋裡有小碳爐,偶爾煮個面熱個菜也便利,謝嬤嬤無法拒絕這樣的關懷惦記,她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
“你若不嫌麻煩就弄吧,香薷這事兒我先探探老太太口風,打這主意的人不少,老太太若是沒有旁的打算,她倒也能順理成章的升等。”
夏裡眼底閃過一抹淺笑,她淡定道:“阿嬤看著辦就是,成不成的都不打緊。”
謝嬤嬤微微頷首,她吃過晚食便繞院子走幾圈消食兒,她在主子跟前得臉,後巷這邊想套近乎的人著實太多,她懶得周旋,因此回來也不愛露面。
夏裡獨自將灶房收拾乾淨,明早所需食材,能提前準備的都準備好,然後再去外邊陪謝嬤嬤。
此刻夜幕降臨,皎潔的月光如絲如綢,圓潤的月亮如同一顆璀璨的寶石,點綴在夜空中。
謝嬤嬤站在桂花樹下賞月,夏裡走到她身旁,靜靜陪了她一會兒,聲音低沉道:“阿嬤,你沒有血脈親人了嗎?”
謝嬤嬤搖了搖頭,有些恍惚道:“我並非家生子,乃是主子見我可憐才買回府的,我幼時家裡遭了洪災,房屋良田都被洪水淹沒,孃老子都沒了只好跟著叔父過活,時間久遠有些記不大清楚了,叔父好似為了入贅富戶人家,嫌我累贅這才將我賣出去。”
夏裡面露恍然,沒想到阿嬤也有這樣悽慘的身世,抬手將溫熱的蜂蜜水遞給她,柔聲道:“阿嬤,喝點蜂蜜水,夜裡睡得更香甜。”
謝嬤嬤嘴角不自覺上揚,低頭喝了一小口,而後轉身坐在圈椅上,溫和道:“你忙活了半天,陪我一起坐著歇歇吧。”
夏裡聽話的坐她身側,抬頭托腮仰望圓月,好奇道:“不知宮裡會如何熱鬧呢,兩個月前我都不敢想,還能有這般悠閒自在的日子過。”
謝嬤嬤難得這般鬆弛,她語氣平靜道:“宮裡住著的乃是大晉權勢巔峰的人,那裡看著金碧輝煌,稍有不慎卻會性命難保。”
夏裡眨巴著清透水潤的眼睛追問道:“阿嬤到宮裡去過?”
謝嬤嬤輕輕點頭,她喝了口蜂蜜水,淡然道:“我陪老太太入過幾次宮,宮裡規矩大,連她老人家都不敢鬆懈,參加宮宴看似榮耀,卻遠沒有待在府裡舒坦。”
夏裡笑容輕快道:“您是內涵二太太吧,她千方百計讓四姑娘入宮露臉,也是為了抬高身價。
要我說四姑娘背靠國公府這座大山,將來只需挑個家世清白,少年郎聰明上進,能力卓絕的,反而過得更自在些。”
謝嬤嬤微微有些意外,繼而嗔怪道:“你才多大點兒人呢,倒是想的長遠,將來我替你挑個這般的少年郎,讓你也過得自在。”
夏裡並未露出羞臊,在這古代成親與否,得看她日後的處境,她輕籲一口氣,少年老成般道:“我不著急,先脫了奴籍再說,我眼光高著呢,不入我眼的少年郎,死都不嫁。”
謝嬤嬤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什麼死不死的,命比天大,只要活著就有指望,誰還敢逼嫁不成,實在不行你就效仿我,憑你的本事,一個人照樣過得很好。”
夏裡情不自禁摟住謝嬤嬤胳膊,聲音綿軟道:“還是阿嬤疼我,您放心好了,無論怎麼選擇,我都會過得很好。”
謝嬤嬤從不質疑夏裡的能耐,祖孫倆雖在話家常,卻對彼此瞭解的更多,心也貼的更近了。
兩人賞了會兒月,又品嚐起翡翠冰皮月團來,謝嬤嬤愛吃軟糯綿密的甜食,偏她不能多吃只能淺嘗輒止。
看著時辰差不多,兩人剛要回屋睡覺,就聽見院門被拍的啪啪響,謝嬤嬤眉頭一皺,“這大半夜的,誰會上門?”
夏裡要去開門,謝嬤嬤忙將她拉到身後,走上前警惕道:“誰啊?有事明兒再來,我們要歇息了。”
敲門聲微頓,接著傳來盧娘子熟悉又壓抑的聲音,她慌亂道:“嬤嬤是我,您快開門讓我進去躲躲,求求你了……”
夏裡同謝嬤嬤面面相覷,夏裡出聲問道:“盧娘子?這麼晚你怎的不歸家?”
盧娘子似乎很著急,語帶哭腔道:“夏裡姑娘,你先讓我進去再解釋行不行?我真的等不及了。”
謝嬤嬤示意夏裡退後,她來拉開門栓,門剛開一條縫隙,盧娘子便迫不及待的擠了進來,喘著粗氣,一臉驚慌道:“等會兒誰來找我,都不要開門。”
謝嬤嬤冷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若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庇護你的。”
盧娘子哪還有先前的張揚,她帶著哭腔道:“嬤嬤,趙大橋跟他那寡婦表妹無媒苟合有了野種,我好不容易回趟家裡,他們娘倆不僅使喚我做活計,還要我端茶送水伺候那小寡婦,我實在氣不過,一時失手將人推倒在地,她……她流了好多血……”
謝嬤嬤對趙家事瞭解不多,卻也知道盧娘子成婚多年未育,哪怕這孩子來路不正,對她婆家來說也是極珍貴的。“你是趙大橋正妻,即便發生這樣的事,你也不必如此驚慌,離了你,趙家日子都難以為繼,你怕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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