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墳碑
陸府前堂,燈火通明。
空蕩的會客廳內,身著素潔裙裳的少女,身後斜負一柄無鋒重劍,孤零零站在當中。
廳外的庭院內,聚集起一眾侍從,這些人被府內的動靜驚醒,聽聞是城主千金闖了進來,紛紛前來看熱鬧。
“二公子的未婚妻,又聾又啞,脾氣怪著嘞!”
“她爹趙遠山,不是早就跟咱們老爺鬧翻了嗎,她來做什麼?”
“要找二少爺陸淵。”
“喲嚯,這是真瘋了?”
眾人七嘴八舌,指指點點,不時捂嘴竊笑,像是在圍觀一個滑稽場面。
可下一刻,後方傳來連連驚呼。
侍從們回頭看去,面露駭然,似見鬼一般,止不住地後退。
陸淵掃視周圍人一眼,語氣無奈,“都散了吧!”
這裡大多數人都目睹過“陸淵”的驗屍現場,這大半夜的,突然出現一個死人,著實令人悚懼。
“看什麼看?都回去睡覺!”
緊隨而來的徐管家,呵斥驅散了圍觀的家僕。
徐管家沒有跟著陸淵進入大廳,轉身來到庭院外,關上了前堂大門。
陸淵進門後,整頓衣衫,負著一隻手,從容不迫走向這位闊別已久的故友……
“大哥,這小子不會跟你一樣,也是個情種吧?”
雙手扳著屋簷,三爺陸長青垂著腦袋偷看廳內,同時施展靈氣傳音,與身旁的陸長風交談起來。
“情慾易舍,情義難斷,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大哥,為了陸家,我可是差點死在地道里!”
聞言,陸長風氣不打一處來,“大逆不道的混賬,咱爹帶進祖墳的東西,你也敢惦記,不怕遭天譴啊?”
三爺悻悻轉頭,只當作沒聽到,繼續看向廳內兩個年輕人。
“嘖嘖嘖,這小妮兒的資質真不錯,都五品境界了,如果不是先天有缺,大宗門梧桐山是不會放她回來吧……”
廳內。
趙靈月凝望少年,纖柔指尖,跳起一朵靈光,女孩抿著唇,以指為筆,不停比劃。
橫豎撇點捺,柔和的線條交織成一個個娟秀小字。
疊字成句,句成章,洋洋灑灑,說不盡心中的千頭萬緒。
陸淵眉眼低垂,他與趙靈月自幼相識,一同修心修道,彼此之間,不設心防,向來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怎麼想就怎麼說。
比起青梅竹馬,二人更像是專注修煉的同道中人。
或許,曾經是這樣的……
無聲傾訴,文字傳情,迷迷濛濛中,流露出一絲曖昧。
廳內,趙靈月明媚的雙眸噙著淚波,自始至終,視線沒有離開過陸淵的臉龐。
陸淵心中一陣慚愧。
兩年前,他被廢掉仙竅,頂著正道敗類的名聲滾出了山門,城主府為保顏面,與陸家翻臉,退了二人的婚約。
那時,眼前的少女就曾偷偷找上他,表明想放棄修煉,隨他安家立業,他清楚趙靈月想要成仙的執念,把對方勸了回去……
好像,這丫頭並非是意氣用事。
一時間,陸淵竟不敢抬頭去迎上少女的目光。
趙靈月手中靈光閃爍,寫的都是自己的想法和經歷,談到梧桐山,筆鋒一轉,言詞怨憤,似有無限恨意。
“…門派大宗,人上之仙,多是道貌岸然之輩,攫取凡俗,竊奪鼎器,對世人倒行逆施,嚼骨吸髓,稍有怠慢,便生殺株連…”
這丫頭怎麼說話一套一套的,跟傳教似的?
陸淵知道三叔和老爹正在偷看,連忙按住女孩“滔滔不絕”的手。
“嘖嘖嘖,還牽上手了。”三爺一臉鄙視。
“大哥,外面都說,這妮子是因為陸淵離開宗門,她爹趙遠山怕是對你這兒子恨之入骨。”
陸長風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聲傳音:“趙遠山是個真君子,但她那個婆娘絕非善茬。”
三爺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神態,“我城裡的朋友多,調查這件事就交給我……”
沒等三爺說完,陸長風就搖了搖頭。
“此事暫且擱置,最近一段時間,陸家低調些為好。”
“靠!你兒子被刺殺,你低調?”
三爺轉頭看向屋內的少女,面露狠色,“換做我,現在就擒住這個小妮兒,先廢了她的修為,再捲上那些屍體,直接去城主府。”
“別在這拱火。”
陸長風瞪了一眼,壓低聲音,鄭重說道:
“今天下午得到訊息,皇帝因為東海的事,明裡暗裡派了兩撥人,無一例外,都死在了半路上。”
三爺驚詫道:“擅殺欽差,這可是跟朝廷作對,誰膽子這麼大?”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把東海的水攪混,至於目的,尚不清楚。”陸長風神態滄桑,作為一方世家的家主,他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段時間,淵兒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三爺點頭應下,登時眼睛一亮,笑著問道:“朝廷的事,不會是嫂子給的訊息吧?”
陸長風輕嘆著點頭。
“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但願一切順利吧……”
………………
翌日清晨。
陸府一切如常,彷彿昨夜的刺殺從未發生。
趙靈月在天沒亮的時候就離開了,走之前,給陸淵留下了一個城外的地址,那是她參與的一個反抗宗門的組織。
這年頭,俗世被修煉界壓得喘不過氣,暗中敵視宗門的組織層出不窮。在陸淵看來,這些組織,不過是弱者抱團取暖的場所罷了。
當今天下,只有境界和實力才是硬道理。
一夜未眠,陸淵打著呵欠,回到小院。
不等他進屋,三叔陸長青就推門走了出來。
“早啊,三叔。”
“早……早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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