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鈞行斜倚著憑几而坐,一手端著白釉酒盞,手臂懶懶搭在曲起的一條長腿上。
面具之下的視線在四周冷冷逡巡了好幾圈。
男女雖分席而坐,但同在長亭之內,僅僅隔著一張潑墨山水錦風屏。
一路過來至今,他並沒有瞧見蕭華臻。
他眼神驀地落在蕭文慎身上。
“侯府這宴席辦得倒安靜。”
蕭文慎冷汗涔涔地將頭伏得更低。
這滿席的賓客早些時候還推杯換盞、熱鬧非常,可此刻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安靜至極!
但這哪裡能怪他?
饒是席間全是不可一世的勳貴子弟,但厲鈞行往這裡一坐,還有誰敢當著他的面喧譁?
他硬著頭皮,“聽聞都督喜靜……”
厲鈞行懶散地淺啜一口酒。
“是麼?那蕭侯打聽錯了。”
他漫不經心的視線朝眾人掃視一圈。
“本都督受邀赴宴,自然是想圖個熱鬧。”
“諸位盡興吧,”他稍微將盞舉高示意,“別拂了主人家的好意。”
眾人包括蕭文慎在內,這才鬆了口氣。
蕭文慎站起身拍了拍手,即刻有兩名小廝託著一隻繪金描彩的花瓶走進來。
花瓶之中是幾株楊妃色鮮花,高低錯落插在瓶中,花朵飽滿,鮮豔欲滴,色若美人之面。
蕭文慎笑著朝厲鈞行拱手,“都督請瞧,此花便是美人靨。”
厲鈞行目光從花間略過,不過一瞬,便又懶洋洋地垂下。
讚美沒有。
連點評都沒有一句。
蕭文慎呼吸一滯。
這是什麼意思?
厲鈞行不是點名要看這美人靨麼?
他還特地讓花匠趁著朝露未晞、這花最最嬌豔之時,便將花枝剪下,精心養在瓶中。
連這隻花瓶都是他精挑細選過、最華貴的一隻!
可眼下厲鈞行為何卻看也不看,似乎沒有半分興趣的模樣?!
難道是他……畫蛇添足了?
他正想開口請厲鈞行到園中去,賞一賞美人靨的原株,餘光卻瞥到屏扆後頭的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