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蕭華臻抬起手,手上如同墜了千斤玄鐵般沉重,她使勁揉了揉額角,記憶大部分回圜後,她表情變得嚴肅。
“有個小宮婢自稱是都督派去的人,將我誆去了一個叫昔英堂的宮殿裡,我想逃跑,但不知為何突然沒了力氣,後來更看不見也聽不見……”
想起當時幾欲令人作嘔的種種觸覺,她臉色不禁又慘白幾分。
厲鈞行頷首,“你中了毒。”
兩人對話間十分自然,心照不宣,似乎彼此都將剛剛那番尷尬舉動拋諸腦後,許攸之這才嬉皮笑臉地踏進屋內,“沒錯,你中毒了,我解的。”
語氣間驕傲得宛如一隻打了勝仗的公雞。
廢話,那毒可不是尋常毒物,奔著取人性命去的,在她體內種了這麼長時間,搞不好是要傷透底子的!
要不是有他這位杏壇聖手在,怕是宮裡的御醫都沒辦法根治!
蕭華臻蹙眉點頭,能讓她失明失聰的毒,想也知道有多霸道,“我失聰前隱約聽到那宮婢提了一嘴下毒之事,可並沒說起是誰,她說的是……”
她們!
她們,那就不止一人。
能在行宮裡弄到這樣的毒藥,還能神不知鬼不覺下到她的飯食之中……
蕭華臻略帶擔憂與恐懼的目光看向厲鈞行。
厲鈞行只一霎便明白她所想,默然片刻後才緩緩道:“是長公主。”
“湯疏紅蕭華綺自以為買通了宮人,但那藥也好,給你下藥的宮人也罷,都是長公主在背後安排操縱。”
“引你離開昭德殿的宮女,昔英堂裡的男人,皆是出自長公主的手筆。”
猜想得到驗證,蕭華臻一時有些恍惚。
長公主為什麼要費盡周折做這些?
難道,真就因為她是蕭文慎的女兒麼……
“即便她是蕭文慎的女兒,皇姐你也不該如此做!”
乾元殿裡傳來皇帝的咆哮,震得殿外的魚茂才膽戰心驚。
陛下向來脾氣好,對長公主更是崇敬有加,此次竟然因為區區一個蕭大姑娘就發了火……令人匪夷所思。
“你將人弄到昔英堂,不就是覺得朕盛怒之下一定會將人處死,你將朕算計進去也就罷了,可難道你不怕當著兄長的面,讓他魂魄不得安寧嗎!!!”
宣洩過後,乾元殿裡安靜下來。
咆哮歸咆哮,皇帝誠然是拿自己這位皇姐沒辦法的。
看她雙眼空洞、了無生氣地癱坐在不遠處,頭髮溼漉漉的,髮梢還往下滴水,狼狽不堪,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皇帝厲聲吩咐宮人,“還不滾去拿炭盆備熱水!進來幾個人給殿下擦乾頭髮!”
又不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了,著了風寒可怎麼好!
一旁的皇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陛下與我都知道,皇姐因當年舉告之事對蕭家深惡痛絕,陛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否則又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肯重用蕭文慎,任安平侯府一再衰敗。”
“可當年之事是當年之事,跟孩子們又有什麼關係,皇姐何苦讓她一個小姑娘受此無妄之災?”
她幽幽嘆了口氣,“何況那是昔英堂,皇姐怎能將人算計到那裡去……”
長公主的瞳孔這才微微有顫動。
她緩緩抬起眸子看向皇后,“聽聞是你求情保下的她?”
自家姐姐的狗脾氣自己最清楚不過,皇帝趕忙攔在皇后身前,“阿阮不過是看出了端倪,是朕做的主,先將她挪到繡月閣去。”
言下之意,你弄不死蕭華臻有氣衝朕來,別衝著朕的皇后!
見長公主扶著憑几晃晃悠悠站起身來,皇帝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可一轉眼,人竟然已經跪到他們夫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