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每每見著路過宮人低頭間臉上曖昧不明的笑意,她就越發如坐針氈。
好容易到了坤安宮,她立即躥下步輦,招呼都沒打一聲,逃也似地隨著引路的宮人鑽了進去。
宮人有些發懵:昭明郡主是來過坤安宮嗎?怎麼走得比我還快?
直到看見那抹慌張身影消失在殿門中,厲鈞行才帶著笑意緩步離開。
那支紫玉簪,她戴得甚是好看。
蕭華臻是第一次來坤安宮,原本慌不擇路,直到確定身後熾熱視線被隔絕後,這才恢復理智。
她安靜跟著宮人往裡走,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再出一口。
很快便到了受皇后接見的正殿,她按著教習嬤嬤所講,行雲流水做完了一套正式的肅見大禮。
額頭剛捱到放在地磚上的手背時,悅耳的女聲便叫她起來。
“給郡主賜坐。”
這聲音和煦宛若田間清風,很快將蕭華臻心頭的不安吹散大半。
她又叩謝一次,垂著頭恭謹地隨著宮人的指引落座。
餘光能看到身穿正紅色宮裙的人,就在她斜前方坐著。
不同於她想象中的天家威嚴,皇后周身的氣息竟十分溫和。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你。”
蕭華臻乖巧將臉揚高了些,視線也隨之抬高,終於得以窺見中宮的真容。
婦人生著一張十分婉約秀美的臉,即便衣著華貴雍容,也並沒有咄咄逼人之威勢。
她記得皇后如今芳齡二十七八,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竟同豆蔻年華的女子一般無二。
只是她雖笑得和婉,但眉間不經意微攏,和眼底用脂粉掩蓋過卻仍舊能瞧出的淡淡青色,還是透露出倦色與愁容。
不知為何,見到皇后的第一眼,蕭華臻心頭的所有防備和恐懼通通卸下,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又生出些心疼。
若沒記錯,皇帝身子不大好,皇后也一直無所出……國本難固,身居後位的她,定比旁人擔著更沉重的擔子。
宮人遞上的茶水打斷蕭華臻的哀思,這才揚起笑臉陪皇后說起話來。
皇后關切問了好幾次她的身體恢復得如何、有無大礙,又讓宮人回宮取上等的溫補藥材送去都督府,一番談話下來,蕭華臻覺得她的一顆心都快被溫暖貼心的皇后娘娘融化完了。
後來皇后不經意間提了一句:“郡主可識得忠勤伯謝家的公子,謝之平?”
蕭華臻這才想起初見皇后的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她怎麼就忘了!皇后與謝之平論起來是表姐弟的關係!
謝之平的母親跟皇后不僅同為叢氏女,還是關係極近的姑侄!
所以皇后問她謝之平……她手心開始冒汗,“謝二公子……從前曾與我家小妹議過親,但此事後來作罷,兩家如今也沒有來往。所以華臻並不熟識,不知娘娘緣何有此問?”
聽了這話,皇后尷尬一笑。
她是有心想替謝家這孩子求個媒,但這也是她第一次給人拉紅線,還沒有打聽過具體情況,更不知謝之平原先議親之人是蕭家么女。
如此說來,總覺得有些冒犯昭明郡主了哈……
可想起謝夫人的苦求,又憐憫她的慈母之心。
皇后還是艱難地開了口,“謝夫人是本宮的親姑姑,前些時日入宮敘話,言語中提及郡主,對郡主多有喜愛之辭。”
這話已然在給雙方保留顏面的情況下,說得最明白了。
蕭華臻咬牙。
謝之平!早知道那日該讓厲鈞行下手重些,徹底將他的糊塗腦子打醒!
她深吸一口氣,“謝夫人厚愛,唯恐華臻承受不起。”
尷尬的氣氛在殿內蔓延開來。
見皇后不但沒有怒色,反而看上去有些侷促不安,蕭華臻索性心一橫,決定大膽將話挑明,“娘娘,華臻還沒有嫁人的想法。”
要嫁也不可能再嫁謝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