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相遇

於東水在恍惚間睜開眼眸。

周圍身處的景象被虛幻光暈包圍，若隱若現，宛如置身於天堂。

身體似乎也失去觸感，整個人輕飄飄地站立在這撲朔迷離的光芒中。

迷茫,無助，弱小。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這裡就是天國的景象嗎？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就連最基本的砰砰心跳聲都不存在，一切安靜得可怕。

他環顧著四周，除了那迷醉雙眼的金色光暈外，再無其他。

對，想起來了。自己是在房間裡突然被打暈的。

那麼這又是哪裡，難道是我最終歸屬之地？

他邁開腳步，彷徨在這虛幻境界中，無所適從。

結束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這麼輕易地就結束了。

忽然，一個充滿熟悉氣息的人影，驀然出現在遠處光暈中。

若隱若現,彷彿遠在天邊，又似是觸手可及。

僅僅是個模糊輪廓，五官、身形都被光暈籠罩，但於東水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萱兒！是你嗎？宣兒！”

在認出她的身影后，大魔法師轉世瘋狂了。

於東水失去平時的謹慎,朝著她的身影，在這詭異空間中奔跑起來。

穿越這片令人失神的光芒，拼盡全力向她伸出手，想抓住那始終無法靠近的身影。

無論是聲嘶力竭地呼喊，還是不顧一切地追逐，始終無法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即使認識到這難以接受的事實,雖然內心已經開始絕望，但他並沒選擇停下步伐，沒有收回那伸出的手。

即使只有一絲希望，哪怕是最微末的一絲！

絕對不能再拋下她了。

這是於東水對尚未燃盡感情的忠誠，對當初無能的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所做出近乎聊以自慰的補償。

即使前方是未知世界，即使是毀滅也在所不惜。

在她逝去之後的日子裡，不知有多少個深夜，都出現她的蹤跡。

只要還有時間，只要還有機會抓住她的手。

他會一直這樣奔跑下去，即使毫無意義，即使毫無意義也好！

身體忘記了疲憊，聲音被周圍寂靜環境吸收。

“不要離開我！萱兒！”

此時的他流下自責淚珠，不顧朦朧雙眼的淚痕，朝著光暈那頭大喊。

劉萱好像注意到某個男人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原本背對著於東水的身影，也緩緩轉過身來。

是她，一定是她！

已然與世長辭的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在耳畔親暱。

即使身為被世人懼怕的大魔法師轉世，也無力改變這殘酷事實。

如果這是夢境、如果這就是天堂的話，於東水絕對不會放棄與她共處的機會。

“東水······”

熟悉的聲音縹緲而來，瞬間便打進了於東水封印許久的內心。

如同一針興奮劑打入，讓於東水奔跑地更加快速。

“萱兒！我一定會救出你！我一定會把你帶回來，看見大魔法師被人們尊重的那天！所以······”

話語被湧上來的激烈情緒打斷：“所以至少在這裡請握住我的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萱兒！”

眼前夢幻般身影依舊遙不可及。

只見她輕微搖頭，帶著惋惜而又決絕的語氣說：“不！東水，請不要再留戀我了·······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萱兒，你是我依舊站著這險惡世界的唯一支援，我不允許你連這樣最後的溫暖都要剝奪！”

於東水歇斯揭底地拒絕：“哪怕這股思戀累變成詛咒，哪怕沒有回報只是徒勞也好，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絕對不會忘記因為我而逝去的你！”

“在我眼中，又何嘗不是隻有你呢？”

劉萱原本脆弱的決意演化為哭腔：“哪怕失去一切，在我心中也還殘留著關於你回憶的碎片。我會為你付出一切，未來也好，生命也罷。”

“雖然只是狼狽地依賴，近乎愚昧的供奉。我祈願著你可以得到救贖，挽回你受傷的心靈。所以，請原諒、接受我最後的任性！忘記我，不要再因我而拖累腳步！”

於東水被這番話語衝擊，一時喃喃著無法再次開口。

最後劉萱說到的話，無一不直擊他深處隱藏的想法。

之所以堅持在羅克郡等待港口開放，即使一再變得遙不可期。

他都沒有選擇離開，留在這裡，以至遭此襲擊。

正常來說，應該不會選擇在這危險地方，逗留一個月之久，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其中原因，他一直沒過問心中試圖逃避的深處，或者說是不敢去詢問。

如今劉萱的一句話，開啟這努力封印的心匣。

他想留在這裡，依舊眷戀著他未婚妻所在之地。

即使知道這樣會導致事情生變，自己可能陷入危機，但他沒有選擇離開。

被他壓抑的感情在這裡得到抒發，在眷戀之人面前，如決堤洪水般將他淹沒。

劉萱的語氣迴歸平靜，帶著她特有的稚氣安慰般開口：

“東水，我知道你的道路前面可能黯淡無光，不論是怎樣的光芒，也都會歸於破碎。”

“但你知道嗎？······”

接下來不再是她單獨一個人的聲音，反而像是從自己靈魂深處產生共鳴，與她共同完成這句震顫心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