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年讖言
卜宮內的短暫沉默,很快被一封秘箋打破。
寬不盈尺的黑漆蠟箋上,以泥金記錄的幾個蠅頭小字,讓手捧它的巫祝一時無言。
巫蹙眉不悅,“何事?”
“羽靈皇妃,自戕西去了……”
“何時?”
“半個時辰前。”
巫拂袖起身,從寬大的雲紋袖袍中伸出前臂,玉脂般的肌膚如同少女,只見他將手掌懸於鮫油燈火之上,來回摩挲,口中喃喃,“好一個母子情深,感天動地。”
手掌猛然一握,火光連同壁上黑影一同湮滅,“那就一起下去吧。”
平日讓百官敬畏的巫祝,被他的舉動驚到,脖子一縮,“那您思慮該如何通告羽王?”
巫轉頭,嘴角勾斜,“如實便是。不過你必須加一句,是呂妃牽的引子。”
“啊?!”巫祝抬頭,“您這是準備讓淮王和羽王……”
“呂妃育有一子一女,而長公主下降於淮王之子,不要告訴我,今日淮王和蠻族勾結的背後,沒有她呂妃的影子。”
“無法母憑子貴,只能繞道成全自己的太后美夢,哼,”巫踱步回坐,“有舍才有得的道理,我想呂妃應該明白。讓他們先互咬一陣吧。我也需要時間籌備和熟悉。”
見下方巫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靈言者將話頭拋向他,“巫真,紀元大陸的春秋,你見識了多少遍?”
“回靈言者,三百五十二個。”
“既然如此,為何還是看不透?又為何如此執迷?皇朝興衰,子嗣更替,我以為你已經習慣,只要它還是太元落下的種子,只要我們還是它的卜者,就應該理解,也必須理解。”
“適當的犧牲,在所難免,只要有屬於它的價值。”
跪伏的巫真深吸一口,讓夜間的冷氣平復躁動的心扉,“親手送自己的學生海祭,我愧為人師。”
“仁慈,將是你通往靈言聖殿最沉重的桎梏。”
“皇朝鼎盛之時,天下九卜共立,如今只餘我一個,古巫這輩,也就你們三人。而你巫真,曾是我最為看重的。可嘆,現在的你,居然被世俗禮教侵染成這般模樣。”
巫搖頭扼腕,滿臉惋惜。
“去思過涯面壁三年,”話聲硬如寒鐵,“扔掉那些惹人嗤笑之物。”
灰色鶴氅下的身軀一鬆,“巫真領命。”
待三人退去,卜宮又恢復到往日的死寂,呈陰陽互補狀擺放的燭臺,暗合著某種定理,坐於交匯處的巫,神情古井無波,開闔的自言無人能聆聽。
“紀元歷一千二百一十四年,彈指一瞬,距離古都沉沒快千年了啊…”
“先祖讖言,千年而至的災禍,真的就要降臨了嗎?”
“就像對巫真說的那般,皇朝興衰,子嗣更替本是常態,我不該如此執著。”
安放於雙膝的前臂放鬆,繼而又繃緊,“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與卜經相輔的爻經,真的在那裡嗎?軒王當年派遣使者,選擇的時期是不是過於巧合了……”
“也罷,就讓這道,本該葬送在神墓的殘軀,來看看現今這世道,將如何衍變。”
一個時辰前,夜幕之下,整個皇都群殿都處於靜默狀態,偶爾有寒鴉從天際掠過,也很快消失無蹤。在誰也無法察覺的角落,一道若有若無的嬌小身影,藉著黑暗之便,向著都城外摸去。
兔起鶻落間,已經翻上高聳的城牆,在守衛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隱匿於角落,在即將離去,遁入黑暗的瞬間,那道身影回頭,望了眼皇都某個方向,
“羽靈姐,星神會保佑他,你也要保重。即便,只留下一縷半衫,我也會拼盡全力,護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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