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舊世為棺

第7章 握不住的風

留下幾個面面相覷的守衛,不過,他們的腰板比先前站得更直了。

依舊是那個會客殿廳,只不過氣氛相較之前更為壓抑,陽光從殿門口照射進一尺,就裹足不前。

爭鬥遺留的案几殘骸,隨著巫祝的離去,都已經清理乾淨,唯有橫紋地毯上的酒漬,還能證明剛才的拼鬥。

羽烈坐在上首,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水,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也沒有說話的打算,他在思考巫祝離去之前,給他們看的那段影像——青蓮臨死之前,交代的前因後果。

羽樞靠著廳殿的樑柱,雙手抱胸,臉色暗沉如墨,配合滿臉的鬍渣,身上隨意搭著的深青長袍,整個人跟木樁子一樣,不發一言。

作為長子的羽天,此刻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來回焦急踱步,看看沉默的兩人,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隨雙手無奈落下。

“哥哥…”次子羽中,規矩地坐在一旁,望著大哥這副模樣,小聲呼喚。

終於,羽天開口了,眼神帶著幾分哀求,望著羽樞,“伯父,您就跟父親認個錯吧。”

“哼。”回應他的只有一聲不屑的冷笑。

“天兒,不用說了。”羽烈將木器重重放下,酒液飛濺,“你想復仇,可以,我沒意見,但你想帶著羽族上萬同胞跟你一起送死,門都沒有!”

“她是你妹妹!”被刺激到的羽樞,低聲咆哮,額頭和脖頸的青筋一同湧現。

“就因為羽靈是我妹妹,才更不能意氣用事。”羽烈抬手,將舉高的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羽樞眼眶暗紅,分外駭人,盯著不為所動的羽烈,“她現在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那句,我現在是羽族族長,我得為他們負責。”

“哈哈哈……縮在這狗屁森林裡,進退不得,中州隨便來個人,就對人家搖尾乞憐,你這個族長,丟盡了羽族的臉!”

“現在自己的親妹妹死了,被人家害死了,你卻只能窩囊地躲在角落喝酒,名其名曰,我是為大家著想,哈哈哈…你問過他們的意思了嗎?你徵求過大家的意見了嗎?不要讓全族,為你一個人的自甘墮落買單!”

“伯父!”

“夠了!羽樞!”羽烈起身,壯碩的身形讓人呼吸一滯,只見他咚咚咚地走到羽樞面前,深青色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我知道你恨我,從羽靈出嫁那天開始,你就一直恨著我。”

“是,我恨你。”鬍子拉碴的羽樞沒有絲毫退讓,抬頭盯著他,四目相對,火花飛濺,“是你,為了坐穩自己族長的位置,親手將她送往中州,送到那個廢物的床上。”

啪地一聲,羽烈出手,一巴掌將他重重甩飛在地,然後踱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提拽到半空。

“呵呵,被我說到痛處了,想要殺了自己的弟弟嗎?”深青色的掌印掛在羽樞的臉上,他卻咧嘴開笑,狀若瘋癲。

羽烈臉色陰沉,每個字如同箭隼,從口中射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羞辱她。”

“因為,你不配。”手肘微曲,腕部發力,將他再次甩飛,重重地撞在樑柱上,嘭地一聲砸在地上,激盪起遮目的粉塵。

羽烈望著狼狽得跟乞丐一樣的弟弟,知道他已經心如死灰,但他還是說了下去,“當年,是她自己跟我說,為了保全殘餘的族人,她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換取他們的周全。”

“神墓之戰,十多萬羽人慘死其間,包括父親,還有好幾位叔伯長輩,這些人怎麼犧牲的,你不會忘了吧?凋敝式微的羽族,無奈遷徙到此處,同各種魔獸搶地方、爭食物,這些你不會沒看見吧?”

“人族在他們卜者的帶領下,倚仗著黑雲鐵騎,橫掃四野,趁羽族低谷,迫使我們為奴為婢,這些,你還記得吧?是誰,站起來,為羽族爭取到時間,活成現在的模樣,你不會不知道吧?”

“仗著那點喜歡,你就有資格在這說三道四?”

“……你不配。”

“啊~!”接二連三的反問,猶如烈火,讓羽樞身如被炙烤的河蝦,十指插進凌亂的髮根,抓著頭皮,扭曲的身形伴著陣陣痛苦的嚎叫,這位羽族最具天賦之人,此刻無助得像頭受傷的孤狼,只能獨自舔舐,無法癒合的舊創。

拓拔野一行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個場景。

每人臉上的神情各不相同,但他透露出的無助和傷痛,卻讓所有人感同身受。

“伯父!”羽笙驚呼,快跑上前,想要將他扶起,只是指尖剛觸碰到羽樞的衣角,對方如同受驚一般,身上青光閃現,朝著殿外暴射而去,不知所蹤。

“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羽笙抬頭,看著父親回身的背影,感覺他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回到首位坐定的羽烈,收拾好心情,重拾目光,一一掃過站立的眾人,如果說,拓拔野的出現,讓他神情微怔,那麼當目光落在雲夜星身上的時候,羽烈的瞳孔,則是被一種名叫驚詫的情緒瞬間撐開。

“星神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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