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斷刃
“那我替她教教你,死為何物。”
盛怒之下的羽樞,褪去了平日的憊懶,神色肅穆,舉止莊重,腳底升騰旋轉的風渦將他整個人憑空托起,不管是身上破敗的長袍,還是成結的發綹,都無法掩蓋他此刻的風采。
扶搖直上,一直到風津祭塔腰身處才止住,只見羽樞虛空搭弓引箭,一支碧青色的箭矢瞬間凝聚成型,目標直指動彈不得的拓拔野。
少年仰頭直視,眸間光彩噴薄,熾烈得彷彿能熔金化鐵,望著即將奪取自己性命的駭然威勢,沒有低頭。
那個害羞,膽小,愛哭鼻子的他,慢慢從身上褪去。
不遠處的羽烈,此刻眼眸虛眯,垂落的右掌不自覺地握緊又鬆開,反反覆覆。
“下去,給她陪葬吧!”
完全由命源之力凝聚而成的箭矢,穿透虛空,瞬息而至。
還沒完全迫近,拓拔野外面的黑色罩袍就被崩毀,碎裂成細縷布條向著身後散去,而這股狂暴的氣勁,也是從少年身上衝刷而過,留下道道細微的創口,血跡橫飛。
箭矢咬向胸口,一直穿戴於內的天羽蠶絲甲只堅持了一個呼吸,少年身子被巨力帶著後方跌去,他能感覺到,被命中的部位,肌膚被刺破,血肉被攪碎。
痛徹心扉的劇痛襲來,拓拔野失去意識地從半空中摔落,跌入煙塵中。
“夠了沒有?”不遠處的羽烈,捏緊的拳頭終於鬆開了,淡淡出聲。
“他最好慶幸,自己已經死了。”羽樞看都沒看一眼,噙著冷笑,轉身離去。
“把他帶下去,讓羽菲來照顧。”羽烈對著身旁,有些呆愣的兩個兒子說道,羽天和羽中同樣目睹了整個過程,只是現在,還沒能從這場摧枯拉朽的剿滅中回過神,既驚駭於伯父的強大手段,也震驚於拓拔野的倔強。
到底哪來的勇氣,支撐一個孱弱的少年,面對生死的威脅而不妥協?
羽天鼻息深深聳動,又重重吐出,讓溼冷的空氣清醒自己。一向以羽族接班人自詡的他,頭一回,對這個曾看不起的混血少年,產生了欽佩。
小跑上前,將拓拔野從土堆裡扒拉出來,微微起伏的胸脯,證明他還活著。
這讓他心底一鬆,在弟弟羽中的幫助下,將他送到羽菲嬸嬸住處,得知訊息趕來的羽笙,見拓拔野的慘狀,自然少不了對那個不通人性的伯父一頓臭罵。
入夜,繁星漫天,難得風息全無,風津祭塔上的魂鈴都沉默著,陷入安眠。
兩個男人站在塔前,一個揹負雙手,仰頭望著夜空,另一個席地而坐,不停地舉起酒罈往嘴裡灌。
“…為什麼最後停手了?”
“呵,你會眼睜睜看著我把他殺了嗎?”落魄男人的反問讓羽烈搖頭。
“所以原因是什麼,重要嗎?”
“確實。那你有辦法解決他身上的問題嗎?”
“我不是神,你都沒辦法,我又能怎麼樣。”一口濁酒下肚,羽樞打出一個滿滿的酒嗝,“不過,他身上的奇怪,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傳承自羽族,身上居然沒有一點風的氣息。我不懂。”
“不懂沒關係,他還跟傳說中的體弱完全不沾邊,甚至說,體魄的強橫程度遠甚同齡人。”
羽烈腦海有靈光閃過,“我想起一個人,她應該知道答案,可惜不見了……”
羽樞單手拎著酒罈,向著崖下信步而去,只給羽烈留了一個模糊背影,“回頭試試吧,我說過,會讓他生不如死。”
男人嘴角一扯,正欲離去,一名親信從暗處快步走來。
“出什麼事了?”
親信雙手將一封信函呈遞到羽烈面前,信箋以蜜蠟封口,但沒有任何表明身份出處的標識,這讓他很是疑惑。兩指撐開,夾出一張寬不盈尺的黑漆蠟箋,上面以泥金書寫著幾個蠅頭小字,在夜色裡有些抓人眼球。
不漏一字地看完,男人的眉頭瞬間皺在一起。居然是皇都三皇子——姬屆的來信,這讓他始料未及,尤其是信中的內容,更是大逆不道。
掌中風息吞吐,信函瞬間化作細屑,隨風蕩去。
“什麼時候到的?”
“今日傍晚。”
羽烈點頭,微微抬手,親信會意地躬身退下。
天地間忽然起風了,高懸的魂鈴又開始叮噹作響,也將羽烈各色髮辮吹得張揚飛舞,天生對風懷抱敬意和喜愛的他,第一次產生了抗拒的情緒。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幾日後的某天,晨光拂曉之際,羽笙帶著一大罐獸奶摸到拓拔野床前,少年臉色紅潤,神色清明,看樣子恢復得不錯,少女微笑,對自己的成果感到滿意,就是遺憾不知他何時能醒來。
左右環顧,確定四下無人,偷偷地舀起一勺獸奶,小心地喂到少年嘴巴。
“咳咳…”突然的咳嗽聲讓少女手一抖,獸奶灑了拓拔野一臉,還有一些從鼻腔流入。
“嬸嬸,你怎麼走路都不帶聲響的,嚇死人家了。”
“又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麼?”
嬸嬸的反問讓羽笙小臉上紅彤彤一片,四處摸索手帕,想幫少年拭去殘渣,嘴中還在辯解,“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
“只是什麼?”嬸嬸的追問還不待她想好措辭,就聽聞另一道咳嗽聲傳來,正是躺著的拓拔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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