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個故事不好聽

夜很深，秋日裡的晚風已經帶著微微涼意，姜蔓抱著胳膊蹲在大湖邊，單薄的身體縮成一個小糰子。

又是一陣夜風拂過，她不經意打了個冷顫。

修衍拿著一件葛布織的披風走到她身邊，細心的給她套在身上。

“這麼晚了還不回去睡？彆著涼了。”

姜蔓沒有說話，她抱著雙膝，把尖尖的下巴頂在兩隻胳膊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湖面。

“好了別看了，快點回去，你要是生病了，我們這兩個傷員怎麼辦？能不能有點醫者操守。”

“我喜歡秋天，晚間的空氣很舒服，想多待一會，你自己回去吧。”

修衍無奈，只好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喜歡秋天？秋天有什麼好，小小年紀可不要學酸丁腐儒那一套，只知道傷春悲秋，矯揉造作。”

姜蔓搖搖頭：“不是的葉公子，我喜歡秋天是有特殊原因的。”

修衍好笑，看著她，問:“什麼原因？！”

周蔓卻反問修衍:“你不困麼？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呢。”

“不用，我陪陪你吧，看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挺孤單的。”

周蔓：“那……葉公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但你聽完以後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對駱大哥。”

“神神秘秘的，我原本還以為你是那種溫婉賢惠的大家閨秀，沒想到也有一堆小女兒心思。”

周蔓揚了揚下巴，驕傲道：“我才不要做大家閨秀，我要做女中豪傑！”

“好吧，周女俠我答應你，絕不把你講的故事告訴其他人。”

周蔓這才滿意，重新把下巴墊在手臂上。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秋天嗎？因為馨瑤姐姐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她喜歡秋天，因為它既不太冷，也不太熱，所以擁抱在一起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修衍直接躺在地上，用頭枕著胳膊，不知從哪撿了根草棍叼在嘴邊。

“沒意思，完全搞不懂你們女人在想什麼，男人就簡單多了，快意恩仇，有什麼想不明白，直接問手裡的劍就好了。”

周蔓啐道:“粗魯，野蠻！你還聽不聽了，不聽的話就快點回去休息！”

修衍告饒:“好好好，我不插嘴了。”

周蔓又把目光轉移到湖面之上，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明亮的眼睛正在一點點的安靜下去。

“我們村子流傳著一個很美的傳說，每到秋末冬初的夜晚，西南方的花海間會飛出很多幽藍色的蝴蝶，它們像螢火蟲一樣發著淡淡的冷光，遠遠看過去如同夜空的星辰撒在了大地之上。”

“如果有好奇的人去追逐那些蝴蝶，蝴蝶就會把他們指引到一座神秘的巨城裡，但進去的人就會永遠迷失，再也出不來了。”

“你說的那座巨城就是駱染所說的神秘禁地——幻月城？”

“是的，聽老人說，這座城只有在每年這個時節的夜晚，跟隨著那些藍色蝴蝶的指引才能進入，其他時間是找不到的。”

修衍驚歎：“竟有如此神奇之地？！”

“它也不是一直存在的，我們最早發現它是在二十多年前，但在那之前沒有人見過幻月城。”

“也就在十幾年前，駱大哥和馨瑤姐姐來到了這裡，當時我才六七歲，我第一眼看到馨瑤姐姐的時候就覺得她好美好美，像一隻聖潔的精靈。”

“馨瑤姐姐喜歡上了我們這裡的幻海，賴著怎麼也不肯走。”

修衍沒有聽懂，問道：“幻海？”

“那是一片花海，長滿了能夠讓人產生幻覺的幻草。”

“我說的那些藍色蝴蝶就是在幻海里出現的，那一年的秋天，馨瑤姐姐拉著駱大哥整夜整夜的在幻海里奔跑、跳舞，村裡的人們勸告他們說那裡危險，可是馨瑤姐姐根本不聽，依舊我行我素。”

“奇怪的是，馨瑤姐姐他們一次都沒有迷失進那座會吃人的巨城裡，而且那些藍蝴蝶竟然不會躲避馨瑤姐姐，好像把她當成朋友一樣，圍著她，繞著她，和她一起跳舞。”

“你說的那個姐姐會不會不是人，怕是個妖精吧，不然怎麼能和一群蝴蝶走的那麼近。”

姜蔓抬起手，作勢欲打，噘嘴道：“你才是妖精呢！”

修衍抬起屁股就跑，在離姜蔓不遠處重新坐下。

“最後一天晚上，馨瑤姐姐突然找到了我，而沒有陪駱大哥在一起，過了那晚，幻月城就會再次關閉，第二年才會重現。”

“我們當時就坐在這個地方，一起看著大湖，看著大湖對面的幻海。”

“馨瑤姐姐告訴我，她要走了，因為她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現在，她必須要回去了。”

“我就問她，你走了那駱大哥怎麼辦呢？”

“馨瑤姐姐說，兩個相愛的人不一定要永遠在一起，只要彼此有過一段驚豔的歲月，就算分開，就算重新被關入枯燥乏味的牢籠裡，也沒有什麼遺憾，因為回憶裡已經有了光，無論今後走在再漫長的黑暗裡都不會感到害怕。”

“我當時還太小，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後來，馨瑤姐姐讓我答應她不要把今夜的事情告訴駱大哥。”

“她摸了摸我的頭又朝著我笑了笑，一躍而起，輕盈的跳到大湖的那一頭，落在了幻海叢中，我看到漫天的藍蝴蝶都飛舞了起來，它們圍著馨瑤姐姐一圈又一圈的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