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之極盡

天陰沉沉的，壓抑的可怕。

周圍的村莊越來越少，因為村民們正在大批大批的死去。

方圓幾十裡的地方，都被一團黑色的大霧籠罩。

但凡吸入霧氣的人，都會染上一種極為詭異的怪病。

他們會喪失一部分知覺、記憶、慾望、情緒等等。

有的人三五天沒有吃飯也不會感到飢餓，有的人親眼看到家人死去卻感受不到悲傷，有的人四肢健全卻無法正常思考，甚至連先邁哪一條腿都不清楚。

準確的說，這些人都被剝奪了一部分生理機能，變得不死不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隨著時間推移，人們吸入黑霧的數量越來越多，被剝奪的機能也越來越多。

最後，很多人就這樣死去。

而且，他們的死相極為可怖。

修衍發現自己長大了很多，現在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

他的嘴唇乾裂面色死灰，一臉麻木的看著成堆成堆的屍骨。

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想要逃離這裡。

但後來，他的記憶漸漸被霧氣剝奪，忘記了很多事情。

他忘記了自己是怎樣來到這裡，忘記了自己要去哪，甚至，開始忘記自己是誰。

所以他只能在這裡漫無目的的遊蕩。

意識與感官正在一點點喪失，他越來越像是一具還在活動的死屍。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儘管他已經感覺不到飢餓與疲憊了，但他知道自己力氣越來越小，因為他移動身體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那時，他就會成為腳下那些真正的屍體。

這是一片沒有絲毫生機的世界，儘管還有活著的物體，也都如修衍一般，盡是行屍走肉。

沒有色彩，只有灰暗。

沒有聲音，只有一縷縷微弱的喘息。

“嗚，嗚，嗚。”

有人在哭泣嗎？一開始修衍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那種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真切，讓修衍不得不信。

發現那個嬰兒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哭聲漸歇，正在嗚嗚的抽泣著。

無盡死氣從嬰兒體內擴散而出，滾滾的黑霧直衝霄漢，然後再自雲天沉入地表。

這個嬰兒竟然是黑霧的源頭！是害死那麼多人的罪魁禍首。

太過驚駭了。

“必須殺死她！”

即使知道自己要死了，即使忘記了全部記憶，即使成為了一具沒有感情的動物，但血脈裡的本能還是驅使著他，告訴著他，一定要終結這個罪惡的根源，至少，不讓她再去害人。

修衍跌跌撞撞的靠近了嬰兒，雙手掐住她的脖子，打算用盡最後力氣，與她同歸於盡。

可那個孩子居然對著他笑了！

修衍沒有看錯，就在自己的雙手接觸到女嬰的瞬間，她停止了哭泣。

孩子睜開純黑色的眼睛，盯著修衍，然後對著他咯咯笑了起來。

修衍愣住了，他發現他再也下不去了。

此時，這個孩子在他眼裡不是什麼罪惡的源頭，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小生命。

“水……我帶你去找水，別害怕，我一定會讓你活下去。”

修衍身體已經開始僵化，嘴唇發紫，面板也成了死灰色，他幾乎成為了一具殭屍！

完全是依靠著本能，修衍背上那個嬰兒，步履維艱的前行，時不時停下來翻開腐朽的屍體，尋找著什麼。

“水……水……”

雖然已經沒了感情，可當他背上一個弱小的生命之後，他竟然開始產生了畏懼，因為他現在不能死，因為他還要拯救另一個生命。

但他找不到任何水源，也找不到任何食物，方圓幾十裡，什麼都沒有了。

幾日後，修衍終於堅持不住，他真的沒有一絲力氣了，直直的倒下去，跌入塵埃。

背上的嬰兒許是被摔的疼了，發出幾聲微弱的哭泣。

修衍艱難的伸出手，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我沒能救活你……”

眼前越來越模糊，意識也漸漸渙散，靈魂即將脫離軀殼。

真的太疲憊了，終於，修衍緩緩閉上了眼睛……

女嬰也漸漸停止哭泣，一點點失去了生機。

兩條生命漸漸失去了體溫，一點點變涼，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大一小兩隻手掌緊緊相握……

無盡的死氣開始從女嬰身體內噴薄而出，草木成灰，河流枯竭，山體崩塌……

世界正在毀滅！

沒有一絲的生機，看不到半點的希望。

死亡與毀滅到了極盡。

一縷縷乳白的氣息夾雜進黑霧之中，然後，一切都因此變得不一樣了。

死之極盡便為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修衍再次醒了過來，身前的女嬰已經不在了。

一個三歲上下年紀的女童靜靜躺在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眉目安詳，呼吸平穩。

他們活了下來，同時，他們也忘記了從前的一切。

少年給自己取名叫做修衍。

給女童取名叫做雲玲。

…………

畫面又是一轉，相依為命長大的兩個孩子一起浪跡江湖，艱難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