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冰冷的告白
“除了城中心市政廳要塞附近,絕大部分魔印都已被我們拆除。你們不可能再威脅到這座城市,和之上的人民了。收手吧,瑟琳娜,現在還來得及。”
普爾曼的視線劃過月光下滿目瘡痍的空場,和絞刑臺上飽受折磨、失去意識的戰友。雖然剛剛用步槍擊毀了計時器,但人質現在還在對方手裡,他沒有冒險直接攻擊。根據情報,對方的傀儡義體又升級了,普通的彈藥很難起作用。
看見普爾曼到來,瑟琳娜驚喜地站起身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那,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呢?”
普爾曼並未理睬她,因為他看到了對方身上浸透黑袍的鮮紅,那是不知道多少戰友的熱血。在這些天中,為了拯救上萬人民,護衛隊已經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五不存一;
普爾曼悲痛地質問道,“你身為前人民軍的一員,還身披著聖職者的衣裝,為何卻做出如此殘忍的行徑,甚至對奪取一整個城鎮的生命毫無觸動?”
瑟琳娜搖搖頭說,“別管這些了,我有話要對你說。”說著輕巧地躍下處刑臺,朝普爾曼大步走來。
普爾曼稍稍退後半步,手按上步槍的把手。與此同時,埋伏在另一個方向的最後幾名戰友躍出掩體,向著處刑臺迅速摸過去。而瑟琳娜彷彿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一樣,依舊頭也不回,徑直朝前走去。
看著快步走來的修女,普爾曼握緊步槍,但腳下紋絲不動。他知道,以機械義體的速度,瑟琳娜隨時可以返回攻擊人質和戰友,自己必須堅持到其他人安全離開。
趁修女走遠的機會,後側的戰士手中裝有消音魔法的步槍開火,射斷了纏繞在人質脖頸上的絞索。昏迷的人質墜落下來,幾名戰士同時衝上處刑臺,接住了倒下的戰友。
這邊,看著瑟琳娜越走越近,普爾曼的心臟砰砰直跳。縱使消音,在如此寂靜的夜中,明顯的槍聲和腳步聲應該也逃不過對方裝載著先進魔具的耳朵;但依然完全沒有吸引修女的注意力,看來她的唯一目標就是自己。
這可是一個以殘酷虐殺對手為樂、沒有一絲人性、現在也幾乎了沒了血肉的瘋狂殺人魔。普爾曼額上滲出汗來,這樣的距離,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把握安全脫身。但就算這樣,他也依然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換戰友命的準備,這是身為隊長的職責。
這幾秒鐘過得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在終於看到戰士們已經背起受傷的人質,躍下處刑臺,迅速朝另一個方向離開後,普爾曼略鬆一口氣,立即放下槍口,準備發射煙霧魔彈撤退。就在這時,瑟琳娜的機械腿肢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瞬間便閃到眼前,精緻的鼻尖幾乎與普爾曼相觸;
普爾曼知道對方的腿腳擁有驚人的爆發力,但沒想到短短几天時間過去,就又提升到瞭如此地步。完全不用蓄力,便跨過了十幾碼的距離。
已經來不及調轉步槍,他只能拔出腰間的匕首迎擊。只聽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火花閃過,刀刃直接捅進了瑟琳娜的胸膛,卻沒有一絲血流出來。電光火石間,普爾曼意識到,對方的全身都已經改裝為義體,連軀幹都是機械。立即鬆開刀柄,手摸上腰間的護盾符文,準備硬接對方隨後的攻擊;
然而,瑟琳娜並未發難,而是略微俯身,湊到普爾曼臉前,小巧的嘴唇在他一側臉頰上,輕輕印了一下。
冰冷的觸感閃過,普爾曼心中一驚,立即飛身連續躍後,拉開一大段距離。站定後,他略微側目看了看臉上被碰到的地方,然後繼續緊盯著對方。
“我喜歡你。”瑟琳娜說道。普爾曼愣住了。
匕首被拔出,掉在地上。瑟琳娜揹著手,轉回身,抬頭仰望著繁星和雙月,緩緩接著說道;
“我想要得到你,做我一生一世,最好的收藏品。如果你願意加入我,我可以不將你作為部下、而作為伴侶對待。那個小姑娘,和你剩餘的同伴也可以安全離開,我保證不會阻撓。而且,我將立誓永不會背叛你,對你不離不棄。從此以後,我的一切都會與你分享,我們永世不會分開。”
聽著對方一口氣說出了一大通話,普爾曼眼皮劇烈跳動,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和話語回應這一切。相貌十分英俊的他,平常也沒少接到女孩子的告白,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殘忍的、半機械殺人魔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他也完全想不出,對方還會有什麼詭計和戲弄自己的理由。
頓了頓,普爾曼說道,“我,不能相信你,更不能加入你,因為這是背叛。”
瑟琳娜轉頭看著他,“為什麼呢,你們不也是反叛者嗎。你們現在的行為,不就是在背叛養育、保護你們的王國嗎?”
“你錯了,養育我們的是父母,保護我們的是家園。從來就只有一種忠誠,那就是對於人民。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當年脫離迪菲亞之後,出賣了那麼多工匠,還要投靠騎士領主,替他作惡?如果僅僅是為了自保的話,以你的能力,大可以避世隱居,過完平靜的一生;而不應該與範克里夫至死都與之戰鬥的敵人,同流合汙!”
瑟琳娜走到一旁,面朝著城鎮最寬廣的一條大街,張開臂膀。雖然在戰火中所有鋪子都已封閉,深夜時分,也無半個行人,但依舊能從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店鋪和林立屋宇間看出往日的繁華;
“平靜?什麼是真正的平靜呢。看看吧,如此廣袤的城市,豐富的資源。掌握權力者,就能享受一切榮華富貴。在迪菲亞時,我就不明白,整個西部、半個王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完全可以加冕為王,為什麼還要把財富分給那些愚蠢的賤民,過著苦行僧一般清貧的生活。他是被那些惡魔留下的典籍蠱惑昏了頭,以至於信奉賤民可以創造和掌控歷史。他親手點燃的大火毀掉了我的一切,還要假惺惺的試圖挽救和改造我,把我當做獲得新生的典型。
然而我很清楚,所有的革新都只是一廂情願。那些人根本不配被尊稱為什麼國家的主人,他們大字不識一個,鼠目寸光,充滿了貪婪和狡詐,更不可能有什麼高尚的追求和品德。他們跟隨兄弟會,從來就只是為了那一丁點利益,根本無心和無力治理一個國家。所以在他前腳死後,所創立的一切後腳就分崩離析,沒有半個人肯站出來維持到底。我也拋棄了他,轉投向本來就該屬於我的人生。
我本是貴族,信奉一個真理,那就是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的。高貴者永遠都是高貴的,低賤者永遠都是低賤的。不僅是財富、權力、地位上的,更是思想、品性、才能上的。有朝一日,我定會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將那些低等的奴僕踩在腳下,以證明我與他們靈魂上的不同。這,就是我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