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南北兩朝。
北朝經歷了數百年的陣痛期,漸漸完成了秦化。
南朝則是作為大秦文化的正統繼承者,歷史和傳統都是一脈相承。
不過封建王朝是相對脆弱的體制,透過血脈來繼承皇權的制度,並不能保證皇權的每一次過渡交接都很安穩。
十五年前,南朝禁城曾是血流成河。
迄今為止,禁城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地方仍然是斷壁殘垣,並未修繕……沒人知道那些破損的建築下到底還埋著多少屍骨,或許那些屍骨甚至屬於皇親國戚和江湖宗師。
沒有對皇宮進行修繕,證明當代皇帝並不想要大興土木;
沒有對十五年前的許多事進行過於殘酷的追責,也給新帝增添了許多印象分。
要說起當代南朝皇帝,大多人的感觸不是血腥尚未,而是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評價。
——不折騰。
莫要小瞧了這寶貴品質,上面能不折騰和少折騰本就是與民修養生息。
這和怕富二代創業是一個道理,雄心勃勃渴望建功立業的皇帝,那或許才是災難的開始。
雄才大略如漢武帝,也逃不過一個窮兵黷武的歷史評價。
而當代的南楚皇帝,是在血腥的奪嫡政變中手刃血親,登上皇位。
但在許多方面,她做的比歷代南朝皇帝更好。
這得益於兩點。
一是因為她是個女人,且沒有後宮,所以宮廷內務極其簡單,太監公女加起來都不到一百號人。
如今南楚的皇帝,毫無疑問是一位女帝。
這倒是並沒有什麼稀奇的,前文早已提到過,多虧了某個人開的好頭,女子稱帝在大秦都有,混亂的南北朝更不算回事。
即便皇家後宮毀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地方仍然空置了絕大部分,遣散了老皇帝的嬪妃們,皇家內帑每年都能節約大量金銀財寶,這筆皇室的專屬資金,支撐起了南朝的特務機構‘繡衣衛’,直接繞過了國庫,讓這一機構成為了直轄於天家的耳目,避開了朝廷方面的掣肘;
當然,朝廷內部肯定有大臣不樂意見到天子懸著這麼一把刀掛在自己頭頂上。
所以大臣們會選擇曲線自救的方式,請皇帝納妃……美男子也能進宮嘛,都是大秦玩剩下的了。
皇帝有保證皇權傳承的必要,所以必須要有妃子和後代,保證皇權能穩定傳承,這是一種政治需要。
女帝卻並未採取大臣的諫言,這裡就體現出了她的第二個優勢了。
二是因為女帝說是一位,但實際上卻有兩個人。
十五年前,南楚皇帝駕崩,群龍奪嫡,宮廷劇變,整個南楚國祚都危在旦夕。
笑到最後的,是後宮婢女所出的一對姐妹。
南朝皇帝將自己的胞妹定為皇儲,堵住了大臣們的悠悠眾口。
即便他們想要催婚也只能催促雲王快些成婚。
這便是如今南朝最高權力的生態。
由一對親生姐妹把持南朝的朝政。
並且,五年前開始,女帝不再上朝,蝸居深宮,偶爾露面。
代替她把持朝政的人,便是天子胞妹的雲王。
……
宮廷內,瑞龍腦的香氣飄繞於書房內。
雲王姜憐星的手邊堆砌著大量的奏摺。一封報告遞交到了她的眼皮底下,放在了整個南朝權力中樞的案板上。
白皙修長的纖纖玉手拾起信封,裁開封口,取出信紙,靜默閱讀,俄頃,微微挑起秀氣的細眉,其殺氣稍稍欠缺,滿身都是江南女子的婉約氣息。
“繡衣衛來了訊息,銀婆婆瞧瞧看?”
“是查到了刺客的訊息麼?”一個陰柔的嗓音響起:“這段時間,北朝的試探是越來越劇烈了,甚至把爪子伸到了建康。”
手持銀色手杖頭戴銀簪的老婆婆站在那裡,卻是女聲男相。
總有些刻板印象認為,大內高手半數都是太監。
你還真刻板對了。
銀婆婆自稱婆婆,放在現代叫做性別認知障礙,她實際上是個太監。
“並非如此,看了後,你自然就知道了。”姜憐星將書信遞過去。
銀婆婆恭敬的接過紙張,一目十行後恍然道:“寧劍霜離開的訊息老身是清楚的,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出去尋親,已經離開建康有了十多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大海撈針……不過帶著棺材回來還是第一次,帶個少年人回來……嗯,也是第一次。”
“想來她是找到了江百川,不過帶回來的是一具屍體,而並非活人。”
“如今的聚義閣日子也不好過,寧劍霜的打算是落空了。”銀婆婆唏噓道:“她缺乏統領聚義閣的威望和實力,光靠背後那人也不足以壓住悠悠眾口。”
姜憐星手指敲打桌案:“江百川一死,十五年前的事都成了一筆糊塗賬……倒是便宜他了。”
“當年的事就這麼過去了?”銀婆婆問。
“怎麼可能?江百川是死了,但第四乘風還沒尋回來,這本就是我南楚的宮廷之物……事實上,我挺為江百川感到不值得,為了這麼一件物品,躲躲藏藏十五年,最後命也丟了,什麼都沒得到。”姜憐星低聲說:“不過就連江百川都參悟不出劍仙遺蛻的秘密,看來是真的很難藉此突破到天位。”
銀婆婆說:“也許只是數量不夠多。”
“或許吧,不論如何,第四乘風得拿回來。”
“若是寧劍霜不知情,或者咬死自己不知情呢?”
“繡衣衛傳來情報,江家正在舉辦喪禮。”姜憐星思忖道:“或許我有必要親自去一趟辰龍鎮。”
銀婆婆連忙道:“殿下千金之軀,豈能親自前去?”
“我們都是些如紙般薄的卑微賤命,哪有什麼千金之重?”姜憐星做出決定:“我已經決定了,不用再勸,反正就在建康近處,我會以繡衣衛身份介入,不會很危險的。”
銀婆婆知道勸不動,只能退步道:“老身陪殿下一同前往。”
“銀婆婆太出名了,還是讓胡先鋒隨我去吧,他為人機靈,也能給我打掩護。”姜憐星道:“我也有段時間沒露面了。”
說完,姜憐星思索著,輕輕咬住筆桿,旋即拿起紙筆,蘸著墨色,在紙張上畫了個圈。
“繡衣衛的情報裡著重提到了這個白軒的少年郎,畫像也一併寄了過來,倒是令人感興趣……寧劍霜如此寶貝此人,想來他極有可能會是這一代江家的繼承人。”
“殿下是想?”
“嘗試拉攏一下,讓他進繡衣衛。”
銀婆婆欲言又止,沉默少許後問:“殿下和寧國公女,不是閨中好友嗎?”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要懂得分享……”
“是。”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