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七宗向來神秘,除了不屑於隱藏山門所在的玄武派、懸壺門等少數門派之外。其他的門派都會刻意隱匿自身存在的位置。
星月魔門也是其中之一。
很多星月宗的弟子,不是不想回到宗門,而是回不去,不知道宗門的位置在哪裡。
留在外面的星月魔門的弟子們知道回不去,就只能留在固定的地方待著,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定居點。
這些地方,也是隻有星月魔門的弟子們之間才知曉。
她們將其稱之為盼月鄉。
盼月鄉中,負責掌管此地秩序的也都是星月宗的弟子,不過長幼有序,同樣按資排輩。
席卿卿回到盼月鄉已經超過十天了。
她確實被死死盯著,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這和她最初返回這裡的目的並不相符。
“老女人,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席卿卿瞪著比自己高十屆的星月宗前輩,後者在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但她的口吻可謂相當不客氣。
“控制你,不讓你做傻事。”老牌妖女年過四十,卻面板稚嫩吹彈可破,媚骨天成,可惜她的面容依舊模糊不清:“你想去北周,現在去了要麼是死,要麼淪為玩物,我保留你的尊嚴,你該謝謝我才對。”
“我謝你個大西瓜!”
“不客氣,你的小桃子也挺可愛呢,小小的。”
“?”席卿卿當場氣的鼓起胸。
“安心留在盼月鄉里,集中心神突破外景。”紫發的妖女託著腮幫:“等你突破後,我就帶你去玉門關。”
“去玉門關做什麼?”
“去殺人,殺到你什麼時候有資格入人榜為止。”紫發妖女睜開眸子,一雙深紫色的眼瞳動人心魄:“你是幾百年來最出色的門內弟子,門內辛秘你不可能不知情……群星逐月,破除桎梏。”
“吾等所渴求的,絕非一縷月光便可滿足。”
她伸出手指,輕輕勾起席卿卿的下巴:“你若不能成為那最為璀璨的星辰,又如何能去追逐月華?莫要本末倒置了。”
說這裡,紫色眼眸的妖女停頓後,低沉道:“你所自以為的愛和歡喜,那些都不是真的,你也不過……只是太年輕了,總會將一時半刻的吸引視作一生的心動,我是過來人,你還小,把握不住。”
席卿卿眼神不善:“誰告訴你我喜歡他?”
“嗯?”
“我只是單純的想睡他!”
……
南楚京城。
也無風雨也無晴。
姜挽月望著天上那補天書的公告,先是面露喜悅,繼而又是露出暗暗的哀愁。
知道他還活著,這固然是一件好事。
她也總算是能放下持續多日的煩憂。
但……對方身在北周,又斬殺了人榜高手和煌極山的嫡系真傳,已然是徹底暴露了自己就在北周這一事實。
往後整個北周江湖都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能將其生吞活剝。
“去把諸葛神算和內閣都叫去議事廳。”姜挽月下令道:“擬朕的旨意,讓他們商討出保他安然無恙的法子!”
……
幽州,太守府。
僅僅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歐陽清風就見到了公孫勝。
後者手裡捧著記錄了手談內容的卷軸,凝視著上面的文字,眼神裡既有驚歎又有深思和疑慮。
“見過公孫太守。”
“歐陽先生來了,請坐吧。”公孫勝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樣貌出眾且嗓門很大的壯年男子,北地兒郎風範十足:“你替我女兒醫治倒是費心不少啊,我卻沒時間見過你,不過我有查過你,歐陽先生醫術和醫德都很出眾,倒是不像是蛇王谷的弟子。”
“公孫太守不必如此,我知道您是在避嫌。”歐陽清風直言道:“我亦如此,若是我們雙方不見面,倒是能少許多麻煩,但眼下卻是到了不得不抉擇的時候。”
公孫勝入座:“有話但說無妨。”
“白軒是我病人,我知道他的身份,而煌極山一旦開始報復,朝廷和五大派開始聯手查起來,絕對不會在意我是誰,為求自保,我也只能希望公孫太守出手掩蓋他的蹤跡。”歐陽清風這番話說的七分真三分假。
“方才這手談我看過了三遍,很是精彩。”公孫勝按著桌面稱讚道:“其中提出的想法,我的確從未設想過……對白月光此人,我如今除了欣賞之外,也有了幾分敬佩,不成想他還是個勝天半子的謀士;只是捅的簍子還是太大了些。”
歐陽清風心想這些還不夠麼,還要繼續加碼什麼?他微微沉吟,暗暗思索如何說服公孫勝幫忙,於是道:“公孫太守,還麼?”
“那可太多了,不過當下,我最想要的是糧草!”公孫勝攤手握拳,而後起身道:“我希望歐陽先生代替我走一趟南楚,和南楚朝廷交涉,可否?”
歐陽清風頓了頓說:“我明面上,是蛇王谷的人。”
“換個身份便是。”公孫勝笑呵呵的說:“你與白軒相識有些時日,又和他有過手談,由你來促成這次合作,最合適不過,為表誠意,把離人也送去南楚吧。”
歐陽清風表面不動,內心則是大為震驚,更是暗暗覺得白軒對公孫勝的評價對極,這位太守果然是野心勃勃,為了獨霸幽州,他什麼都能捨得。
連自己女兒都捨得送去南朝當質子!“你如何想法,本太守知道,不過……我不在乎。”公孫勝忽然間流露出幾分感慨,坦言道:“因為這次合作,我必須促成!有了糧草,我才能守住幽州。”
“而且,讓離人去南方,也能在懸壺門的聖手治療下好好調養身體,從此健健康康,不用受北地苦寒。”
“你可知,她若是留在幽州,我也必須要在三年內……或許今年就得把她嫁出去換取支援!”
“她才十一歲!”
“但她是公孫家的長女,因此有些事,我無法拒絕!”
“我也得謝謝你,解決了幽州之難,謝謝白月光,他解救了我的女兒。”
歐陽清風聽到這些,雖分不清真真假假,但表面功夫做滿了,順從的作揖道:“太守的意思我已明白,公孫小姐會作為質子留在南楚,我也會竭力促成此次合作,還望公孫太守能夠……”
“我會親自過去的,抹去一切痕跡,叫他們無從查起!”公孫勝許下重諾:“可惜白月光下落不明,否則只要他留在幽州城內,我定會死保他平安!”
兩人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東西。
從結果來看,歐陽清風甚至能離開這苦寒的北地幽州,去南楚學習醫術,也是得了好處。
每個人都贏了。
臨別之前,歐陽清風忽然想到一事,說:“白軒還有些話,當時我沒記在手談的記錄上。”
“哦?”公孫勝問:“是什麼?”
“他說,若是想要剿滅草原人,需要踏破草原王的金帳,剿滅王庭,犁庭掃穴……”
“哈哈哈,他倒是像個武將。”公孫勝哈哈大笑:“有點白無疾的勇武,倘若生在大秦也該是個一騎當千的猛將吧。”
“這話我的確當時聽了也這麼想,不過……”歐陽清風意有所指:“後來回味後,我覺得他的話應該沒有說完,或許他是想說,他知道如何找到草原人的王庭位置。”
說完,他推著輪椅離開了書房,恰到好處的點到即止。
公孫勝站在戰略圖前,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如若是真的能找到王庭的所在,他只需一戰就能定下乾坤,將來十幾年二十年內,幽州再無邊患!
歐陽清風離開了太守府,被安置在了安全屋裡。
他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心間喃喃低語。
——你此行去處會有公孫勝為你掩蓋,而他也會派出人手偽造你的痕跡,他是個野心家,也是個聰明人,他一定會想辦法和你見一面,再不然也要確保你活著回到南楚。
——白軒啊白軒,我能幫你的都已經幫到位了,餘下的靠你自己了。
——相見時難別亦難。
——希望,我們還能在春暖花開的南楚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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