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李奕再也沒見到過符二和符六姐妹倆。
似乎那日下午的邂逅,只是南柯一夢,並不真實存在一般。
不過魏王符彥卿的宴請卻如期舉行。
李奕也終於是見到了魏王本人。
“上次潞州一別,已半月有餘,李都使還能記得我這麼個老傢伙,老夫心甚慰之啊!”
符彥卿親自出了廳門,站在臺階上迎接李奕。
以他的身份,能做到這地步,確實很給李奕面子。
“晚輩李奕拜見魏王。”李奕趕忙上前幾步,做揖拜道,“不知魏王身體可好些?”
他自稱晚輩而不是以軍職,是想主動拉近和對方的關係。
“李都使免禮,免禮。”
符彥卿輕輕扶住李奕,笑吟吟道:“廉頗雖老,尚能食飯。老夫身體已無大礙。”
“魏王乃五朝大將,我大周之柱石,千萬要將息身體。”李奕頗為肉麻的恭維道,“我等禁軍中的後生晚輩,還要多向魏王學習戰陣之事呢。”
年紀大的人都愛聽好話,動動嘴皮也不費事。
就算是史彥超那等莽撞惹人嫌的漢子,都會在朝堂之上大拍皇帝的馬屁。
李奕覺得自己吹捧魏王幾句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果不其然,符彥卿爽朗一笑,“老夫雖不願意服老,但身子骨確實不再那麼硬朗。”
聽聞這話,李奕不由得暗自打量了符彥卿幾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魏王跟在忻州時相比,確實要顯得更加衰老。
他的眼袋略微下墜,面板肉眼可見的鬆弛,臉頰兩邊的老人斑,異常醒目。
如今的魏王,也只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罷了。
縱然年輕時多麼瀟灑英武,人一旦衰老,身體的機能就會斷崖下跌。
同時個人的精力、膽氣和判斷力都會嚴重受挫。
李奕不禁想起忻州時,己方明明兵力弱勢,符彥卿還非要分兵兩路的事。
當時李奕想不通緣由,只當是自己經驗太少,看不明白沙場老將的謀劃。
但戰後他私下仔細琢磨了一遍。
才發覺符彥卿的那手安排根本沒有什麼深意。
單純只是因為符彥卿顧忌太多,從而導致進退失據,打出的一手昏招而已。
這麼一想。
魏王……確實老了!
“忻口那一戰,幸賴李都使拼力死戰。”
符彥卿把住李奕的手腕,嘆氣道,“若不然放了那遼軍到晉陽,老夫晚節不保事小,危及陛下乃至江山社稷,老夫真就萬死不能抵罪。”
李奕當即謙虛道:“魏王言重了,全靠您老人家指揮若定,我等才能取得微末之功。”
符彥卿搖搖頭,輕笑道:“你呀,你呀……不過年輕人謙遜點倒是好事。”
“好了,快點隨老夫進去吧,大夥兒都想見見傳聞中的夏津李奕究竟是何等人物呢!”
“對了,還有馬都虞侯,老夫倒是忘了招呼。”
被符彥卿忽略的馬仁瑀,也不敢有什麼不滿,恭敬的行了一禮。
……
正廳內。
李奕跟著進來後,略微掃了一眼,在座的基本都是年輕男子。
這倒是和魏王想要選婿的傳聞相符合。
嗯?李奕突然注意到,那位彰德節度使王饒家的三郎,也在場中。
而且座次還挺靠前,緊挨著魏王長子符昭信。
王三郎也注意到了李奕。
眼見魏王符彥卿親熱的拉著李奕的胳膊。
王三郎的臉色有些震驚。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陣斬漢軍第一猛將……”
聽著符彥卿介紹自己的一大堆頭銜,李奕已經覺得麻木了。
自己到哪都有人會提起高平和忻口這兩次大戰。
聽的多了也就沒多大意思。
只希望哪天再有人提起自己,能換上全新的頭銜……李奕暗自搖頭。
他遲早要把扣在自己頭上的高平和忻口這兩個地名去掉。
介紹完畢,符彥卿拉著李奕坐到他身邊,盡顯親近之意。
眾人聽到李奕的名頭,頓時全都一陣恭維,一個個姿態放的很低。
畢竟在坐的除了魏王符彥卿,確實也沒地位比他更高的。
但也有人例外,那就是王三郎,這貨真要說起來,其實就是一介白身。
他爹雖是節度使,但他卻狗屁不是,何況還不是長子,連衙內都指揮使都輪不到他。
偏偏這王三郎還自己我感覺良好。
大概是前幾天讓路的那件事,讓他覺得李奕駁了他的面子。
酒宴上,別人都在圍著符彥卿和李奕二人轉。
唯獨王三郎格格不入,對魏王表現的還算恭敬,但卻明目張膽的忽視李奕。
當然,李奕也懶得搭理這種貨色,他心中正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
宴席一直持續到黃昏。
眾人逐漸散去,王三郎臨走時,欲言又止的模樣。
然而符彥卿絲毫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王三郎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李都使,你還年少,以後的時間還多著呢。”
符彥卿拍著李奕的肩膀,勉勵道,“功勞不急於一時,鞏固如今的根基才是。”
“陛下日後終究還是要憑仗你們這些禁軍的年輕將領。”
李奕一愣,他總感覺符彥卿的最後一句話,似乎若有深意。
不等他多想,卻聽符彥卿又道:“老夫也不知是否酒吃多了,身子怎麼突然有些暈乎……”
聞言,李奕心知,這是魏王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雖說心裡有諸多疑惑,但他還是帶著馬仁瑀,識趣的告退離去。
在婉拒了符昭信讓他們留宿客房的好意後。
李奕二人騎著馬回到魏州城外的驛館。
“奕哥兒,不是說魏王準備選婿嗎?怎麼宴席上半句話都沒提到這事?”
回到驛館,馬仁瑀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李奕搖搖頭:“我也不知。”
事實上,先前他在酒宴上琢磨的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