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轉眼三年過去,1921年盛夏時節。秦浩和鹿兆鵬順利從關中大學畢業。畢業典禮那天,陽光正好,校園裡的銀杏葉沙沙作響,彷彿在為他們的前程鼓掌。
鹿兆鵬穿著一身嶄新的學生裝,胸前彆著校徽,意氣風發地對秦浩說道:“浩哥兒,陳教授已經答應讓我繼續跟著他讀研,你也留下來吧!何必回到那窮鄉僻壤。”
秦浩微微一笑,目光卻越過校園的圍牆,他輕輕拍了拍鹿兆鵬的肩膀:“兆鵬,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鹿兆鵬急了,一把抓住秦浩的胳膊:“浩哥兒,你糊塗啊!以你的才華,留在西安大有可為,回到白鹿原那種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出息?難道你要一輩子窩在那裡嗎?”
秦浩的眼神堅定而平靜:“兆鵬,對於你來說,白鹿村是枷鎖,是負擔,但對於我來說那裡是我的根,還有我的家人。”
鹿兆鵬呆呆站在原地,正如秦浩所說,他一直視家鄉如洪水猛獸,那裡的人封建、愚昧,跟他在西安接觸到的完全是兩個世界,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新世界的曙光,又怎會願意回到那個爛泥潭裡?
秦浩拍了拍鹿兆鵬的肩膀:“人各有志,後會有期。”
回到白鹿原的那天,天空飄著細雨。
白嘉軒早早地就帶著一大家子在村口等候。見到秦浩一家三口從馬車上下來,白嘉軒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他快步上前,接過冷秋月懷中的孩子,仔細端詳著:“好,好,我白家的血脈,將來指定有大出息!”
仙草在一旁抹著眼淚,拉著冷秋月的手噓寒問暖。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回到白家大院,仙草早就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餚,再煮上一盆香噴噴的油潑面,香氣四溢,把秦浩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連吃了兩大碗。
“姨,你這油潑面太地道了,每回我在西安就想著你這碗油潑面。”
仙草笑得很開心:“你要喜歡,往後姨天天給你做。”
“奶,我也還要一碗。”剛剛三歲的白繼川也伸出粉嫩的小手,將碗遞給仙草。
“好,奶這就給你盛。”
晚上,白嘉軒把秦浩叫到書房,語重心長地說道:“浩兒,你能回來,達很高興。達已經想好了,等再過幾年,就把族長的位子傳給你。”
秦浩笑著搖了搖頭:“達,你身子骨還硬朗著嘞,這族長還是您來當,我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子承父業的。”
白嘉軒一愣:“那你是想……”
“我打算在這白鹿原上建工廠。”
白嘉軒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菸袋差點掉在地上:“建工廠?你瘋了嗎?那得花多少錢?再說了,咱們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誰會去當什麼工人?”
秦浩正色道:“達,時代在變,我們不能一直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工廠建起來,不僅能賺錢,還能讓鄉親們有更多的出路。”
白嘉軒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罷了,你既然決定了,達也不攔你。不過凡事量力而行,別把家底都賠進去。”
第二天清晨,秦浩敲響了祠堂的大鐘。
渾厚的鐘聲迴盪在白鹿原的上空,村民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聚集到祠堂前的空地上。大家交頭接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嘉軒站在祠堂前的臺階上,目光掃過眾人,朗聲說道:“鄉親們,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有件事要和大家商量。”
村民們安靜下來,好奇地望著他。
白嘉軒往旁邊站了站,秦浩順勢走到他身邊,朗聲道:“我打算在白鹿原上建造幾座工廠,需要招一批工人。願意進工廠幹活的,可以來找我報名。”
“工廠?工人?”村民們面面相覷,顯然對這些新名詞感到陌生。
白興兒擠到前面,撓著頭問道:“浩哥兒,這工人是幹啥的?”
秦浩解釋道:“簡而言之,就是配合機器幹活的。”
有人問:“那給工錢嗎?”
秦浩樂了:“當然給,而且絕對比你們種地收入要高得多。”
一聽給錢多,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有人高聲喊道:“浩哥兒,我報名!我願意幹!”
然而,秦浩接下來的話卻讓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在正式工作之前,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培訓,學習如何操作機器。”
“培訓?那不就是白乾活嗎?”有人嘟囔道。
“是啊,誰知道培訓完了還要不要我們?”另一個人附和道。
原本熱情高漲的村民們頓時猶豫起來。種地雖然辛苦,但至少看得見摸得著,而這所謂的“工人”,聽起來卻虛無縹緲。
秦浩也不強求,他本來也沒打算把白鹿村的村民全都變成工人,地要是沒人種,第一個反對的估計就是老爹白嘉軒這個族長了,他的招募物件是那些村裡的年輕人。
一方面年輕人接受新鮮事物快,一方面他在村裡辦學也有三年時間了,村裡的年輕人多少接受了一些理科教育,學起技術來要比那些中年人要快得多。
正如秦浩所料,村裡那些正當年的壯勞力都搖頭離去,只有二十多個年輕人留了下來,表示願意試一試。
接下來的日子裡,秦浩開始著手籌備工廠的建設。
他先是帶著那二十多個年輕人,在村外的空地上搭建了幾間簡易的工棚,作為臨時培訓場所。又從西安運來了幾臺簡單的機器,手把手地教大家如何操作。
起初,村民們對這些鐵疙瘩充滿了畏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壞了。
但在秦浩請來的老技工耐心指導下,他們漸漸掌握了基本的操作技巧。
與此同時,秦浩也開始規劃工廠的選址和建設方案。他親自繪製了圖紙,並派人去縣城採購建築材料。
建築隊是現成的,保安團全都是壯勞力,而且之前建造醫院也有一定經驗。
黑娃跟在秦浩身後,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眉頭緊皺:“浩哥兒,咱們建工廠為啥不直接建在村裡,反而跑到山裡來,這連條路都沒有,材料跟裝置都不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