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禑早就把《大學》、《中庸》、《論語》和《孟子》,背得滾瓜爛熟了,他索性繼續攤開了《魏紀·卷九》,繼續津津有味的開始賞閱。司馬光寫《通鑑》的時候,正是謫居洛陽,鬱郁不得志的時候。
所以呢,《通鑑》裡,處處隱藏著司馬光嫉恨新政的各種私貨。
康熙曾經精闢的點評過,北宋,實亡於君實相公之手。因為,天下之財,怎麼可能是固定的呢?南宋,僅僅剩下了半壁江山,而財政收入卻不遜色於北宋,根本原因是,海外貿易的收入補充。
作為皇子,胤禑接受的系統性教育,都是實用主義的東西,而徹底摒棄了八股的禁錮糟粕。
上智下愚,才能長治久安,這是康熙真正想告訴兒子們的東西。
胤禑記得很清楚,康熙曾經教導過他們,天下大事,一曰兵,二曰財,三曰識人。
前明的末帝崇楨,既不知兵,又不善斂財,更不識人,此人實為朱明丟掉江山的罪魁禍首!康熙愛玩科學,篤信西醫,他啥都明白,卻故意搞閉關鎖國的那一套,目的其實很明確:愛新覺羅家永坐江山,高於一切!近距離觀察之下,胤禑比誰都清楚,歷朝歷代的皇帝裡邊,就數康熙憋著一肚子的壞水!午時正,文化課散學後,胤禑並沒有急著走,而是裝作肚子餓的樣子,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一邊喝茶,一邊用餑餑。
必須讓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先走,免得湊一塊,容易惹出是非。
玉柱見胤禑用得很香,便涎著臉,湊趣說:“爺,張嬤嬤做餑餑的手藝,真不賴。”
誇獎張嬤嬤的手藝好,就等於是誇胤禑的眼力甚佳,擅長教導身邊的奴才!
胤禑沒理玉柱,慢條斯理的用了一塊餑餑,又喝了半盞茶,這才起身往外走。
玉柱手腳麻溜的收拾了桌上的杯盞和剩下的餑餑,提著五層的紅漆食盒,追在胤禑的身後,一起往“射殿”的方向走去。
射殿,位於景運門以東,奉先門以南的開闊平地上,是康熙和皇子們練習騎馬射箭之所。
當年,順治爺親政之後,有感於大清以弓馬得天下,擔心子孫們荒廢了騎射的基本技能,特意命人修建了射殿。
後來,雍正登基之後,重整了射殿,並改名為“箭亭”。
宮裡的皇子們,從凌晨卯時到午時,都在尚書房裡學習滿蒙漢的文化知識。
午時到申時,皇子們則必須到射殿來,跟著滿洲或蒙古的諳達,練習騎馬和射箭的技巧。
諳達,即師傅。
大清的基本國策是聯蒙制漢。比較古怪的是,漢文師傅們,都可以理直氣壯的站著接受皇子們的揖禮。
但是,國文(滿文)師傅,就沒這麼高的政治地位了。皇子們行禮的時候,他們必須深揖還禮。
至於,射殿內當差的騎射諳達們,他們所享受的待遇,只比上三旗的包衣奴才們,高那麼一丟丟而已。
胤禑剛在射殿的一角露面,就見一騎快馬風馳電掣一般的賓士到了他的近前。
相距一丈遠的時候,馬上的騎士,迅速翻身下馬,一溜小跑的奔到胤禑的面前,利索的紮下深千,畢恭畢敬的說:“奴才富景,請十五爺大安。”
富景,姓覺羅氏,隸於鑲白旗滿洲,他的親舅舅居然是大學士馬齊。
胤禑一直有些奇怪,以馬齊的權勢滔天,提拔一下親外甥富景,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不過,有老十二作為參照,胤禑也就見怪不怪了想想看,老十二的嫡福晉是馬齊的嫡長女,但是,馬齊不僅不支援自家的女婿,反而是八爺黨的核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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