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宗,聖女峰。
峰頂常年雲霧繚繞,仙鶴翩躚,靈氣濃郁得幾乎要凝成實質。一座精緻典雅的洞府靜立於此,洞府外奇花異草爭奇鬥豔,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
此地,便是雲嵐宗聖女,雲曦瑤的清修之所。
洞府之內,一方寒玉蒲團之上,雲曦瑤一襲白衣勝雪,盤膝而坐。三千青絲如瀑般垂落,不施粉黛的絕美容顏清冷如九天皓月,周身靈氣氤氳流轉,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朦朧聖潔的光暈之中,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咚咚咚。”
輕微的叩門聲響起。
“進。”
雲曦瑤眼簾未抬,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波瀾。
洞府石門無聲開啟,一名身著淺綠羅裙,梳著雙丫髻的侍女捧著一個玉盤,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正是雲曦瑤的貼身侍女,小竹。
小竹將玉盤上的靈果點心輕輕放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聖女您……您讓留意的資訊已經確定了,是真的。”
雲曦瑤依舊閉目調息,似乎對外界的紛紛擾擾毫不在意,只是紅唇輕啟:“公開審判此事當真?”
小竹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語言:“是的……是關於那個李玄的。宗主大人下令,三日之後,要在雲嵐殿前的演武廣場,公開審判那個李玄!”
終於,雲曦瑤那如同蝶翼般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雙眸,那是一雙怎樣清澈而又深邃的鳳眸,此刻卻如同萬年寒潭,波瀾不驚。
“哦?”她聲音平淡,“此人倒也命大,竟能從張長老手下全身而退。”
上次在考核廣場,她含怒一劍,雖未盡全力,但也絕非一個區區煉氣境雜役所能抵擋。可那李玄,硬是扛了下來,還活蹦亂跳。
之後被張德茂帶去執法堂,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還能鬧出這麼大動靜,甚至驚動了宗主師尊,要召開全宗大會來審判他。
小竹見聖女似乎並未動怒,膽子也大了些,連忙補充道:“何止是全身而退啊,聖女!奴婢聽說,那李玄在執法堂上,又……又出言不遜,把張長老氣得當場暴跳如雷!”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語氣繼續道:“而且,他還、他還用法器把張長老給困住了片刻!更邪門的是,奴婢聽說,他、他的修為,竟然從前幾日的煉氣三重,一下子暴漲到了煉氣五層!”
“什麼?”
這一次,雲曦瑤那清冷的語調中,終於帶上了一抹難以察覺的訝異。
她那如同遠山般秀美的柳眉,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煉氣三重到煉氣五層?
幾日之間?
還用法器困住了金丹境的張德茂?
這……可能嗎?
一個雜役弟子,資質平庸,這是宗門人盡皆知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這個李玄,三番兩次做出驚世駭俗之舉。
修為提升的速度詭異得令人心驚。
身上似乎還藏著層出不窮的底牌和法器。
這絕非尋常!
雲曦瑤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考核廣場上,那個傢伙指著她的鼻子,用那粗鄙不堪的言語羞辱她的場景——“區區薄柳之姿,也配稱聖女?我看連我家後院老母豬都不如!”
想到這裡,她那白玉般的臉頰上,依舊閃過一絲極淡的薄怒。
此等狂徒,言語粗鄙,行事乖張,簡直不可理喻!
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深深的不解,他怎麼敢?為什麼。
此人行事,看似毫無邏輯,瘋狂作死,卻總能在最危險的關頭化險為夷,甚至還能從中獲得旁人難以想象的好處。
就好像……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庇護著他。
或者說,他那句“我乃天命之人,身負大氣運”,並非完全是瘋言瘋語?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雲曦瑤迅速掐滅。
荒謬!
修仙問道,講求的是腳踏實地,刻苦修行,何來虛無縹緲的天命氣運之說?
侍女小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雲曦瑤的神色,見她只是蹙眉沉思,便試探著問道:“聖女,那李玄如此膽大包天,屢次冒犯您和宗門威嚴,這次宗主公開審判,定然是要嚴懲他了。要不要……奴婢去跟執法堂那邊打點一下,讓他們在審判的時候,務必……”
小竹做了個心照不宣的手勢。
雲曦瑤清眸微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小竹頓時心頭一凜,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言。
“不必。”雲曦瑤擺了擺手,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清冷,“宗主師尊既然決定公開審判,想必自有其深意。區區一個雜役弟子,還不值得本宮如此費心。”
話雖如此,但她清澈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光芒。
“算了,我倒要看看,”她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這李玄,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在全宗長老弟子的面前,再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花樣來。”
她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三日後的那場全宗大會,恐怕不會那麼平靜收場。
這個李玄,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中的巨石,已經徹底攪亂了雲嵐宗這潭看似波瀾不驚的深水。
她對李玄的初始印象,是“狂妄無知、自尋死路的螻蟻”。
但現在,這個印象,正在悄然發生著鬆動。
“螻蟻”的標籤依舊在,但後面,卻又多了一個“詭異莫測,深藏不露”的註腳。
是瘋子?還是傻子?
亦或者……真的是個身負大氣運,連宗主師尊都不得不鄭重對待的……變數?
雲曦瑤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身前的玉案,發出極輕微的“叩叩”聲。
洞府內,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只有那繚繞的靈氣,似乎也因為主人的心緒而微微波動起來。
那個傢伙……真的只是個普通的雜役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