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的音調猛然轉為哭喊:“趙玹!你好沒良心!到底誰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誰才你趙家嫡出的女兒?想把她留在府裡,你做夢!”趙子儀的聲音沉穩有力:“微姐兒是我趙家血脈,不住在府裡,你打算要她住在哪裡?”
“憑什麼就認定她是趙家的血脈?你怎麼知道她不是用盡心機想攀高枝?”
“你——”趙子儀氣結。
“你也別急著袒護她。”
趙老夫人充滿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倒還挺聰明,選在相爺出宮的路上攔著,現在御史臺彈劾的摺子滿天飛,說她沒有存了心思,我是不信的。”
“祖母!”趙昔微猛然抬起了頭。
“怎麼?”趙老夫人聲音生硬而冰冷:“我說的有錯?你不是存了心思是什麼?”
屋內鴉雀無聲。
服侍在旁的丫鬟們都悄悄的退了出去,生怕這一觸即發的戰火波及自己。
趙昔微的手指,在衣袖裡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論理,先和父親有婚約的是她娘,父親要讓她光明正大的迴歸趙府,有什麼錯?
娘一個人撫養她十六年,為了避嫌,從未和趙府有過任何聯絡,日子多艱難她們兩個人也撐過來了,在走投無路之時她想到了父親,求他救孃親一條命,有什麼錯?
她很想大聲的告訴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什麼名門貴族,我不稀罕!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和孃親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她捱過餓、受過凍,曾經為了一隻山雞,被獵犬追著撕咬,她死死地騎在獵犬身上,雙手狠狠地掐住獵犬的脖子,一人一犬在泥汙中翻滾,最後她吐出一嘴的犬毛,帶回了一隻雞,和一條犬。
骨子裡的倔強告訴她,她要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意?
當著她的面,尚且可以如此侮辱她的孃親,她要是這麼走了,以後的流言蜚語不知道要有多難聽呢!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現在已經沒有了孃親,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父親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撩起裙襬,趙昔微跪在了趙子儀面前,緩緩道:“孃親當時命懸一線,女兒情急之下不得已做出如此冒失的舉動,沒有顧及父親的身份和處境,是我不好,希望父親能夠原諒女兒。”
趙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你認錯倒是積極!”
趙子儀沉默著。
他想起了父女初見的場景,大雨滂沱,她跪在雨裡,哭著攔下了他的馬車:“求你救救沈玉清吧。”
沈玉清便是沈穆的獨女,趙子儀年輕時最愛的女子。
當年一別,人去樓空,卻沒想到她竟然獨自把孩子撫養這麼大了……
想起這些,趙子儀便心如刀割一般難受。
趙昔微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如果我孃親存了心思要利用父親,大可以在當時懷著我的時候就找上門來,以父親對她的感情,定不會棄她於不顧。就算徐夫人再不能接受,也不可能和一個有著身孕的女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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