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領事本來就可惜了一句，沒想到這位改開先鋒，竟然會直接上升到批判人家的高度。
只能說，怪不得人家筆桿子利害，原來人家這張嘴皮子，也同樣不賴。
“就是就是！”程學民點點頭，附和著。
“對了學民同志，說到這個！我聽胡主任說，這次除了一部參賽作品之外，應該還有一部外圍參展作品，說是有學民同志你在負責！”
“所以我冒昧的問一下，另外這部參展作品的成績如何？”
王領事來的路上，就已經預料到，這位年輕改開先鋒找他過來，多半是因為這部外圍參展作品。
可讓王領事納悶的是！
被國內精挑細選，出來參賽的作品都水土不服，成績不是很理想。
那次一點的外圍參展作品，成績還會好到哪裡去？
還是自己的重視程度不太夠，除了稍微關注了一下參賽作品，另外一部參展作品確實連過問一句，都沒有過問一下。
現在被突然叫過來，搞得好被動也很不好意思！
程學民看著王領事眼中的疑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沓厚厚的現金支票。
陽光透過酒店會客廳的玻璃窗，灑在支票上的燙金金額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每張支票上的數字都清晰可見，從幾萬到三百萬不等，總額加起來正是六百六十萬美金。
“王領事，這就是《太極》在柏林電影節上的成績！”
程學民將支票輕輕放在桌面上，語氣平靜帶著如釋重擔的輕鬆，接著說道，“昨晚到今天，我們陸續和法國、英國、西德、美國、韓國等十幾個國家的發行商，簽了版權合同。
這是預收的三成定金，總共六百六十萬美金。後續尾款到賬後，總創匯能達到兩千零九十萬美金。”
“兩……兩千零九十萬？”
王領事的聲音瞬間變調，他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手指顫抖地拿起一張支票。
這是哥倫比亞影業開具的三百萬美金的定金支票，上面的銀行印章和簽名都清晰可辨，絕非偽造。
他又拿起另一張，是落款布萊恩電影公司的一百五十萬美金的定金支票，同樣真實有效。
王領事駐西德已有六年，日常工作中接觸最多的就是“外匯短缺”的難題。
領事館的辦公經費，需要國內定期匯來寶貴的美金外匯，引進西方的先進裝置和技術，更是要反覆申請外匯額度。
可他從未想過！
一部中國電影，竟然能從海外帶回這麼多的美金外匯，而且還是以“定金”的形式當場兌現。
“這……這是真的？”
王領事的手指在支票上反覆摩挲，彷彿要確認這不是幻覺。
他抬頭看向程學民，眼神裡充滿了無以倫比的震驚和激動，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接著哆嗦的說道：“學民同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相當於我們駐西德領事館三年的外匯使用額度，夠引進三套最先進的電影放映裝置，夠資助十所國內的電影學院！”
在電影領域說電影事業的發展，如果讓王領事說，這六百六十萬美金，還有太多太多讓他們想買，又買不起的外國先進技術和裝置啦。
程學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外匯對國家的重要性！”
“所以這次找您過來，一是想讓領事館幫忙核驗這些支票的真偽，確保資金安全；
二是希望能透過正規渠道，把這筆外匯儘快匯回國內，納入國家外匯儲備。
放在我們手裡，雖然小李子很能打，但要是碰上真搶劫的，我們也保不住！”
程學民說出了他的請求，最後也是開了一句玩笑。
以現在程學民的身手，不說護住朱淋龔膤她們，但自己自保併成功把這些現金支票帶回國內的能力，還是有的。
但如果能透過國家渠道匯回去，比程學民自己帶回去，要好的多！
“沒問題！”可王領事卻沒有當時在開玩笑，而是猛地站起身，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凝重，說道，“核驗支票很簡單，我們現在就去西德聯邦銀行！”
“他們是西德最大的國有銀行，能當場驗證所有現金支票的有效性。”
“至於匯款，聯邦銀行和香港工商銀行有直接合作，可以先把錢匯到香港工行，再由他們轉匯到中央銀行，這樣既安全又快捷，還能避開國際匯率波動的風險。”
王領事的激動絕非誇張！
因為去年的1978年，國內外匯儲備總量尚不足五億美金，可一部電影創造的兩千多萬美金外匯，可是相當於國內一個創匯大省全年的創匯總成績。
所以這樣的成績，不僅能緩解國家的外匯壓力，更能為中國文化輸出開啟新的通道。
讓全國人民都知道，讓全球世界人民也都知道，中國電影是有市場，能賺到美金外匯的！
半小時後！
程學民，黃健中和王領事一同走進西德聯邦銀行，讓小李子先回了酒店，同時勒令李連潔回酒店，半個字都不許吐露！
即便是他淋姐雪姐問起，也不能吐露半個字。
至於中影的胡主任，更是半個字的半個字都不能吐露，否則他要是管不住他自己那張嘴，那就別管程學民以後雪藏他，讓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再拍電影。
李連潔哪經得起程學民這麼嚇？
他這輩子就想著跟著他程哥，去全國各地，全球各地拍電影，參加電影節拿獎，為國家賺外匯。
要是因為他那張嘴，洩露了他程哥的好事，讓程哥不帶他玩，這怎麼能行呢！
所以李連潔乾脆表態，他就躲在酒店外面先不進去，等程學民他們回去之後，再碰頭一起回酒店，這總行了吧？
有了李連潔這個保證，程學民這才放心先把他放回去。
而小姨顧秋娜一早就為了避嫌，並沒有再冒頭讓王領事碰到，反正接下來程學民在泊林應該還有兩天，能有話別的機會！
銀行經理聽聞是中國駐德領事館的業務，親自出面接待。
當王領事將一沓支票遞過去時，經理的眼睛也亮了！
這些支票分別來自美國、法國、英國的知名銀行，信用等級極高，幾乎不存在無法兌現的風險。
“所有支票均為真實有效，資金已存入對應賬戶，隨時可以兌現或轉賬。”
經理用德語向王領事彙報，語氣裡帶著幾分驚歎，“沒想到中國電影能在海外取得這麼好的成績，這部《太極》我昨天在電影節上也聽說了，很多觀眾都在討論。
程學民不用翻譯，聽完這番話，心裡徹底的鬆了口氣。
現金支票的真實性得到驗證，意味著這筆外匯已經穩穩落袋，不用擔心發行商臨時變卦。
“那轉賬需要多久能到香港工行？”程學民最關心的還是資金到賬時間。
“今天提交申請，三天內就能到賬。”經理笑著回答，繼續說道，“香港工行和我們有快速轉賬通道，最遲後天就能確認。再由香港工行轉匯到貴國境內，預計十天左右能到你們的中央銀行賬戶。”
“十天！”程學民在心裡盤算著，他們預計三天後啟程回國，十天後正好能在國內接到資金到賬的訊息，時間剛好能對上。
這樣一來，即便中影想搶功，也無法否認這筆外匯是由《太極》創造的。
銀行流水和轉賬記錄，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王領事拍著程學民的肩膀，語氣裡滿是讚賞：“學民同志，你考慮得太周全了！透過領事館走正規渠道，既能保證資金安全，又能留下完整的憑證，誰也搶不走這份功勞。”
從聯邦銀行出來，程學民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沓版權合同，遞給王領事說道：“王領事，還有件事想麻煩您”
“這些合同是我們和各國發行商簽訂的正式協議，上面明確寫了版權範圍、金額和付款方式。
我想請領事館以官方名義，將這些合同先郵寄回燕影廠，由燕影廠統一保管。
一來能避免合同丟失，二來也能讓國內儘快瞭解《太極》的海外發行情況。”
王領事接過合同，認真翻看了幾頁，眼神愈發堅定，說道：“放心吧，這事我親自安排。”
“領事館有外交郵袋通道，郵寄速度比普通快遞快，預計十天到半個月就能到燕影廠。
而且外交郵袋有豁免權，不會被海關檢查，能確保合同完好無損。”
王領事明白程學民的深意！
這些合同不僅是版權證明，更是“功勞歸屬”的關鍵證據。
如果中影想搶功，這些合同上的“乙方簽字”都是程學民和黃健中，與中影無關；
而合同簽訂時間和地點都在泊林，也能證明這是程學民繞開中影獨立完成的發行工作。
所以明知道這個忙，可能會有點得罪中影的胡建！
但對比一下！
眼前的改開先鋒程學民同志更為年輕，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該怎麼投資結善緣，只要腦袋沒進水，都知道怎麼選！
“那太感謝您了，王領事！”程學民真誠地說道，“這次要是沒有您的幫忙，我們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客氣了學民同志！”王領事擺擺手，語氣帶著自豪，“能參與到這麼有意義的事情中，是我的榮幸。
等你們回國後，我還要向國內寫專題報告，詳細彙報《太極》的海外創匯情況，讓更多人知道中國電影的潛力！”
再次表示感謝一番後，程學民他們被王領事，送回了酒店！
一直等到從車上下來，見馬上要進去和胡建對線，黃健中一把拉住程學民，擔心的說道：“學民，這麼一來，我們跟胡建跟中影，算是徹底的撕破臉皮了！”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啊？”
高達兩千多萬美金的創匯成績，確實讓黃健中激動的沒邊，但今天程學民一通操作下來，他也明白這是跟中影跟隨行的胡建，算是徹底的決裂，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了。
那接下來，該怎麼去應對那位中影的胡主任？
“老黃！革命鬥爭向來都是殘酷的！”
“你也不想因為你的一時不忍心，讓老廠長他們的一番心血和期待，付諸東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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